文小叔说  让中医更美更有趣更贴近生活

孟诜三兄弟处置了家产,购买了快马三匹,昼夜奔驰,去往长安。

袁雪因不会骑马与儿子韦桓同骑一匹马,她的思绪与骏马一样奔驰。真是自己的命啊,越是想逃避的越是让你遇到,她不想再看见韦义仁偏偏又遇到了他,以为长安会在自己的生命里永远消失但此刻又要奔向长安。瘟疫结束后,韦义仁曾派人找过袁雪母子,但袁雪拒绝了与韦义仁一同返回长安。不料,儿子又说一定要去长安,袁雪曾以种种理由推辞,却抵不上儿子的一句哀求。袁雪预感到,她平静的生活结束了,她的噩梦又开始了。

再一次来到长安,孟诜三人完全没有了上回的愉快与轻松,更多的是沉重与压抑,孟诜还多了一点悲壮。孟诜一夜间沧桑了许多,这种沧桑来自于心灵。一路上三个人大多数时间都在沉默,孟诜与张翰还好,就是孟诜与韦桓,彼此心里似乎总是隔了一堵墙。孟诜企图打破这堵墙,但每每与韦桓面对面时,这堵墙又升了起来。也许需要岁月的力量才能使这堵墙消弭于无形之中吧。

在长安无亲无故,只与天音仙子有一面之缘,孟诜等人只好先来到天音阁。

来到天音阁门口,里面传来多么熟悉的声音,还有琴音。孟诜仔细一听,不正是自己曾与柳如莲琴箫合奏的那曲《御风歌》吗?只是弹奏的技巧更加娴熟了。难道天音仙子也喜欢弹奏《御风歌》?只是天音仙子的声音怎会如此年轻?难道真是如莲?

孟诜还在犹豫是不是柳如莲,韦桓却早已认定就是柳如莲,大踏步走了进去。

果然是自己日思夜忧、牵肠挂肚的柳如莲!韦桓兴奋地叫了一声。

天音仙子去哥哥家做客,柳如莲难得有独处的时间,于是趁这个时候自弹自唱《御风歌》,以抒发思念孟诜的情愫。一边忘我的弹唱还一边幻想着孟诜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呢,想不到这个愿望还真实现了。可是当她惊喜地抬起头看到的却是韦桓时大失所望,脸上的光随即黯淡了下去。仅过了片刻,孟诜又出现在她的眼前,她脸上的笑容又绽放开来。接着又看到了张翰,还有韦桓的母亲袁雪。柳如莲又开始疑惑了,这是怎么了?怎么都来了?

韦桓跑过去抢先说道:“真的是你,如莲!我们找你找得好辛苦!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你怎么一个人跑到长安来了?”

孟诜也走过来缓缓说道:“知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如莲,你是怎么来到长安的?”

“我…… ”柳如莲欲言又止,那些羞于启齿的遭遇让她不知道从何说起,理了理头绪才把事情说了出来。

众人一阵难过,韦桓更是心疼不已,想不到柳如莲一个弱女子遭受了如此非人的磨难。

韦桓自责道:“如莲,对不起,都怪我。我不该把你放在朋友家。”

柳如莲表情有些麻木:“谁也怪不了。只怪我自己的命。”

顿了顿,柳如莲又把目光投向孟诜,这一眼让他吃惊不少,半年多不见孟大哥竟然瘦了这么多!原本英姿勃发的脸此刻却显得疲惫不堪,如火如炬如电的眼神也被一种叫悲伤的东西遮住了光

“孟大哥,你们这是——”

“说来话长。”

孟诜的一声叹息几乎让柳如莲落泪。

张翰接过话茬:“如莲,我们那里发生瘟疫,死了很多人……”

说着,张翰有些哽咽,也说不下去了。

三人当中韦桓的情绪相对稳定,于是一五一十把三兄弟的恩怨纠纷全部说了出来。

柳如莲的眼泪簌簌而下,以为自己的命运够凄惨了,想不到孟诜、张翰遭到如此大的变故。尤其是孟诜,比自己有过之而不及,要是换了自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复杂的局面。孟诜的亲生父亲及一家三口都丧生于韦桓的父亲魔爪之下,而孟诜却能够原谅韦桓,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男子,需要一种怎样的胸怀。柳如莲对孟诜愈加敬佩起来。

韦桓最后说道:“如莲,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你的哥哥在这次瘟疫中也死了。”

“是吗?”

柳如莲淡淡地回应了一句,再也无话。对于她禽兽不如的哥哥,她真的无话可说。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爽朗的笑声,苏巧珍挽着姑妈天音仙子回来了。

苏巧珍见屋子里来了这么多人好不欢喜,像儿一样蹦蹦跳跳的,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哈哈!孟诜、韦桓、张翰,全是我的救命恩人呐!你们都来了,太好了!今晚,我做东为你们接风洗尘啊!”

孟诜等人因各怀心事都不说话,只是对苏巧珍笑笑,都过来一一向天音仙子行礼,并感谢天音仙子伸出援手,救柳如莲于危难之中。

天音仙子察言观色,见孟诜等人满腹心事,又人多杂乱,便没有多问,只让丫环安排他们住下。是夜,天音仙子单独召柳如莲谈话。柳如莲将孟诜等人的身世和遭遇和盘托出。天音仙子听后感叹不已,赞孟诜非同一般男子,将来必成大器。

第二日,孟诜三兄弟去长安京城医馆找孙思邈。柳如莲、苏巧珍则陪着袁雪去找住的地方。天音仙子也曾再三挽留他们安心在天音阁住下,但孟诜等人一致认为这么多人住在天音阁实有不便,执意要在外面寻一个简单的宅子住下。

孟诜三人来到精诚医馆,医馆门口依然是一条长龙,又一次遇到了柳志远。柳志远贵人多忘事,也因为每天要见不计其数的病患,早已把孟诜三人忘得一干二净。柳志远今天心情不错,没有像上次那样羞辱他们,只是冷地告诉他们师父外出就诊不知何日才回来。第二日,三人又来到了精诚医馆,孙思邈依然未归。韦桓叹孙思邈不愧是大人物,神龙现首不现尾,见他一面难于上青天。

第三日,孟诜又早早来到医馆守候,直到晌午时分,终于等到了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孙思邈。

孙思邈一出现立刻引起现场的骚动与喧哗,等候医治的病患激动的心情并不亚于孟诜三人。他们纷纷起身,向孙思邈行礼,口一遍一遍呼唤着:“孙大夫。”孙思邈面带微笑,挥着手向病患示意,让他们安静地坐下来等待。

孟诜以为,像孙思邈这样大名鼎鼎的神医或多或少有些架子的,应该抬头挺胸,趾高气昂,旁若无人,大摇大摆。可是他见到的孙思邈如此和蔼可亲,脸上的笑容像春天般温暖,自己提着一个药箱,连一个帮手也没有。孟诜估摸着,这回拜师有望了。

孟诜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冲上去跟着孙思邈进了医馆。

“孙神医!”孟诜中气十足,声音洪亮地叫了一声。

孙思邈回过头来。

孟诜一下子跪在孙思邈的跟前,语气坚决,不容拒绝:“孙神医请收在下为徒!”

孙思邈稍稍惊讶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和善与微笑的面容:“起来,小伙子,不要叫我孙神医。”

孟诜一时不知如何称呼孙思邈才不至失礼,又道:“孙前辈……”

“叫我孙大夫就好了。”

“孙大夫请收我为徒!”

韦桓、张翰这时也跟着跪下,请求孙思邈收他们为徒。

其实孙思邈一眼就看出孟诜的与众不同,眉宇间透出一骨浩然正气,他的眼神告诉孙思邈,此人有做事的能力和成事的耐力,更有一颗慈悲为怀之心。唯一的缺点就是做事有些冲动,如果能收敛一下就完美了。孙思邈一直在寻找他心目中的弟子,可寻寻觅觅一直没有找到。现在的大弟子柳志远是孙思邈的心病,若非故友当年托孤,他是不会收他为徒的。

孙思邈的回答让孟诜三人大失所望。

“你们来晚了一步。老夫刚收了一批徒弟,现在还不需要招收新弟子。”

孟诜道:“孙大夫,让我们做杂工也行。”

“可是医馆的杂工也刚满了。”

“不要俸禄也行。只要让我们进入医馆做什么都可以。”

孙思邈拒绝别人还是一副微笑模样:“抱歉,老夫不能收你们为徒。”

这时,孟诜想起了什么似的,赶紧从怀中掏出天门道长的引荐书。

“这是武当天门道长托在下捎给孙大夫的书函。在下两年前曾来长安慕名拜访孙大夫,只是没有遇上孙大夫。在下曾在武当与天门道长促膝长谈,天门前辈极力向在下推荐孙大夫,称孙大夫为天下养生第一人。故在下千里迢迢从家乡汝州来到京城长安,就是想拜孙大夫为师,学习医术与养生之道。”

孙思邈接过天门道长的书函,打开。书函已经有些破旧了,边角都已经磨损,看来有些时日了。看完后,孙思邈在心中叹曰:“吾兄天门,英雄所见略同也!”

但孙思邈是不会轻易收孟诜他们为徒的,于是说道:“小伙子,你以为凭借天门道长的一封引荐书,老夫就会收你们为徒吗?”

孟诜道:“在下不敢。望孙大夫成全。”

孙思邈依然微笑着下了逐客令:“你们走吧。老夫要忙去了。”

说完孙思邈迈着轻盈的步子不紧不慢向医馆里面走去。

孟诜三人对着孙思邈的背影大声叫唤:“孙大夫!孙大夫!……”

柳志远见孟诜等人还死皮赖脸地不走,找了几个杂工把他们轰了出去。

孟诜大叫:“放开我!放开我!我要见孙大夫!”

三人被赶到医馆外面,在外面等候医治的病患或者病患家属对他们指指点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张翰沮丧着脸道:“大哥,这可如何是好?”

韦桓道:“我们还是回去吧,先填饱肚子再说。”

孟诜表情坚毅:“不成为孙大夫的徒弟,我决不罢休!”说着,又在医馆门口跪了下来。

一位粗鲁的病患冲着孟诜叫嚷:“喂,你是干什么的?好狗不挡道,要跪,跪一边去,别跪在门口!”

另外一位病患也起哄:“你们不是要插队想让孙大夫先治你们吧?”

这话一下子激起了公愤,毫无知情的病患把憎恨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孟诜三人。

“那可不行啊!我们等了这么久岂容你插队!”

“就是。穿的体体面面的,怎么干出这种没有良心的事来!”

“他们要是干插队,我们一起上去把他们揍成肉泥!”

孟诜也不解释,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只是站起来向躁动不安的病患行了一个礼,然后慢慢走到医馆门口另一边,跪了下来。

韦桓、张翰见大哥执意如此,也只好跟着跪下来。

一直跪倒日头偏西也不见孙思邈出来。守候一天的病患拖着疲惫的身子,相互搀扶着,三三两两地散去,走的时候都不忘看一眼孟诜他们,猜度着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突然一阵狂风刮来,天边乌云翻滚,一场大雨瓢泼而至。

韦桓再也受不了了,大声说道:“大哥,下这么大的雨我们回去吧!”

孟诜不为所动,任凭雨水飘打在自己的脸上。

韦桓叫道:“大哥!我们回去吧!”

孟诜一言不发。

“我们这样跪着有什么意义吗?就算跪死了,孙思邈也不知道!天底下就孙思邈一个大夫吗?他不收我们为徒为何不去找别的大夫?为何一定要在这里让人看不起?你不走吧?那我走了!三弟,我们走!”

但张翰并不听韦桓的:“大哥不走,我也不走。”

韦桓气得脸色发青,冲进了雨中。

孟诜不忍张翰与他一样遭受风雨侵袭之苦,劝道:“三弟,你也回去吧。别淋坏了身子。”

张翰几乎要哭出来:“不!你只知道让我不要淋坏身子,你自己的身子就不是身子?大哥不走我绝不走!”

这时孙思邈的女儿孙若兰外出归来,远远地就看见两个背影在雨中跪着,于是跑过来一看究竟。

“你们是谁?跪在医馆门口做什么?”

孙若兰撑着伞在他们背后轻轻地问道,脸上的表情静若处子,永远那么淡然从容,就像微风中摇曳的兰花,高洁典雅。

孟诜他们回过头来,认出了两年前见过一面的孙若兰,知道她是孙思邈的千金。

而孙若兰则想了好一会儿才认出孟诜,只是不知道为何当孟诜那张被雨水打湿的脸出现在她面前时,心猛地跳了一下。

“请小姐回去转告孙大夫,如果孙大夫不答应收我为徒,我会一直跪在这里。”

孟诜言简意赅的回答让孙若兰一下子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不再多说什么,径直走进了医馆。

孙若兰找到父亲孙思邈,孙思邈正在书房伏案撰写着他的医学著作《千金方》。

“爹,外面有两个人跪在医馆门口请求你收他们为徒。”

“我知道了。柳志远告诉我了。”

“爹,那你为何……”

孙思邈抬起头来,微笑着道:“你是不是想问爹为何不出去见一见他们或者打发他们走?”

孙若兰低头不语,默认了孙思邈的话。

“爹拒绝他们了,他们不愿意走,爹也没有办法。”

“爹,你不如答应了他们吧。”

说完孙若兰自己都惊讶了,这是怎么了?和他只不过见了两面,几乎还是陌生人,自己怎么会替他求情了呢?

“若兰,这件事你就别操心了。爹自有分寸。”孙思邈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挂着一丝神秘的笑。

孙若兰不再言语,低头躬身退出了孙思邈的书房。

雨一直在下,孟诜、张翰也一直跪着,孙思邈没等到,不想见的人柳志远跑出来了。

柳志远来到二人面前挖苦他们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我看你们想成为师父的徒弟想疯了!别痴心妄想了!师父怎么可能收你们这种人为徒?就算你们把双腿跪断了师父也不会答应你们的!”

说着,还朝孟诜湿漉漉的身上啐了一口,走了。

要是以往,孟诜早就冲过去一拳打在柳志远的鼻子上了,但是此刻他却像没事人一样。

“大哥,一定要这么作践自己吗?别人都骑在你头上了,为何还不反抗?”

说着,张翰又抱怨起孙思邈来:“不知道也就罢了!女儿已经把事情告诉他了,他为何还无动于衷不出来看我们一眼?仁慈的外表下怎么有这样一颗冷漠的心!”

“三弟,我不准你这么说孙大夫。当你完全了解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不会恨他了。”

孟诜有些生气了,张翰便默不作声了。

这时,孙若兰又走出了医馆,来到他们的面前,手中多了两把雨伞。

孙若兰把雨伞递给二人,张翰接过雨伞道:“谢谢小姐。”

张翰先撑开一把雨伞递给孟诜孟诜接过,向孙若兰投去感激的一瞥。

孙若兰缓缓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张翰替孟诜答道:“他叫孟诜,是我大哥。我叫张翰。”

孙若兰又问:“你们跪了多久?”

张翰道:“从午时一直跪到现在。”

孙若兰心里惊了一下,但表情依然平静如水,只是心里无端地佩服起前面这个男子来。

孙若兰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去,亭亭立的倩影消失在孟诜迷蒙的双目中。

韦桓一个人气呼呼地回到天音阁,一声不吭地躺在床上生闷气。柳如莲敲门进来问孟诜、张翰为何没有一起回来。韦桓谎称孙思邈找他们有事。一会儿气消了,听到窗外雨淅淅沥沥的声音,又觉得自己一个人跑回来在床上舒舒服服地躺着,而他们则在外面受苦受难很过意不去。结拜的时候誓言有难同当有福同享,这会儿怎食言了呢?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去了精诚医馆,果然见他们还跪在那里,心中好不难过,说了一声“大哥,我错了。”也跪了下来。

孙思邈昨夜也并没有睡好,心中也一直惦记着孟诜,也曾拷问自己这样对他们是否过于残忍。于是,天刚拂晓,就披衣下床,出门探视情况。如果他们还跪着,就收他们为徒。谢天谢地,孙思邈一打开医馆的门就看见了三人依然跪在那里。

孙思邈快步走向前去,将三人一一扶起,说道:“起来吧,都起来吧。我答应收你们为徒了。”

三人喜极而泣。

孙若兰站在医馆门口看到了这样一个结果,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的表情,又走进了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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