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叔说 让中医更美更有趣更贴近生活 

    汝州城门。

孟诜、韦桓、张翰三兄弟正欲出城,背后却突然传来一声急切的叫声。

   “等一下。”

三人唯恐被家人逮住活捉回去,都怔在那里不敢回头。又传来了一声叫唤,像是一个女子的叫声,韦桓觉得声音甚是熟悉,忍不住回头一看,竟然是柳如莲乘着马车而来!

马车在城门口停下,柳如莲给了车夫一些散碎银子,车夫面带忧虑地离开了。

“总算追上你们了!”柳如莲有些气喘地说。

韦桓又惊又喜,问道:“如莲你怎么来了?”

柳如莲笑道:“小女子想跟几位大哥一同游学。”

三人惊诧万分,柳如莲赶紧释疑。原来那日韦桓道别后柳如莲晚上辗转难眠,想起自从父母去后,哥哥柳如山的所作所为又是气愤又是无奈。柳如山完全是一个败家子,父母不在后他一人独大,以前常常混迹于烟花柳巷,现在倒好直接把舞妓歌女请到家中,和他那帮肉朋友整日寻欢作乐,把柳府弄得乌烟瘴气。柳如莲看不过,稍微劝几句,柳如山便大动肝火,轻则辱骂,重则殴打,似乎柳如莲根本不是他的亲妹妹。

还没有从痛失父母的悲伤中完全走出来,又见哥哥如此,柳如莲精神几近崩溃,这个家再也呆不下去了,索性眼不见为净,于是思虑再三决定跟孟诜三人同游。

“可是小姐,这一路舟车劳顿,生死未卜,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是呢!你一介女流,恐有诸多不便,不知是否消受得起?”孟诜不是不想柳如莲同游,委实出于安全考虑才担忧道。

柳如莲生怕遭到拒绝,焦急道:“孟公子请放心,如莲虽一介女流,定不会拖诸位后腿成为你们的负担。”

能够与心爱的人朝夕相处,这可是天赐良机。韦桓心花怒放,求之不得呢,于是也为柳如莲说好话:“大哥,不会有什么事的。如莲不是娇惯之人,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韦桓本想说:就算有什么不妥,我一定会尽全力照顾她的。又觉此言太直白,只好收了回去。

见柳如莲意志坚决,孟诜也就不在劝阻,笑道:“欢迎柳如莲小姐加入我们的队伍!”

心细的柳如莲捕捉到了孟诜那撕裂天空般的笑,心跳不已,不敢去碰触那如电一样的目光,赶紧将头垂下来。

于是一行四人坐上马车朝江南方向出发。

马车不大不小刚好容得下四人落座。这还是柳如莲买通下人偷偷带出来的,要是让柳如山知道了还不打折她的腿,所以刚才送柳如莲前来的那个奴仆再不曾回柳府。

孟诜当仁不让,充当起了车夫。柳如莲与韦桓坐在了前排位置,张翰一人坐在后面。平生第一次与爱慕之人如此亲密接触,韦桓心猿意马,紧张局促又兴奋异常,偶尔肢体的触碰带来的那种美妙的感觉让他一辈子难以忘怀。

一路顺风顺水,平安无事,经过数月的日夜兼程,孟诜等人来到了扬州城郊。

不料,突然雷电交加,乌云滚滚,狂风四起,一场暴雨倾盆而下。

得赶紧找个地方避雨!孟诜心想着,叫道:“坐稳了!我得加速了!”

真是不幸,突遇下坡路,坡陡且滑,车身摇摇晃晃随时都会倾倒,疲惫不堪的马,长嘶一声,似乎也嗅到了危险。

“不好!危险!你们赶紧跳车!”孟诜大叫道,用力勒紧缰绳,力图控制马车的平衡。

张翰第一个跳下了车,柳如莲并没有表现出女子的惊恐害怕,与韦桓一起跳下了车。

车上只剩孟诜一人,众人都为其担忧。孟诜之所以不跳是想尽全力保住这辆马车,可风雨实在太大,都遮住了马的双眼。混乱的马蹄被一块巨石绊了一下,整个马车倾倒了下去,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马车翻滚之时,从小就习武的孟诜纵身一跃,上演了一出金蝉脱壳大戏,安稳落地!

刚才还为孟诜捏了一把汗的柳如莲此刻又为他近乎完美的跳跃叹为观止,疑是在梦中,好久才回过神来,只是可惜了那匹任劳任怨的马,倒下后再也没起来。

孟诜等人跑到一山神庙避雨。

进得庙来,看见一小姑娘,七八岁模样,躺在地上纹丝不动。而身边有一位年纪相仿的少年郎不断摇晃着小姑娘的身子,嚎啕大哭。

沉香,你快醒醒!沉香,你快醒醒啊……”

众人惊魂未定,还没来得及擦拭一下身上的雨水,又好心好意地前去关切地询问少年郎发生了何事。

沉香她……昏倒了!”少年郎用手背揩着眼泪,贼溜溜的眼睛透过手指缝观察众人的行囊。少年郎退将下来,众人围在小姑娘的身边七手八脚地查看着小姑娘的身子,议论着小姑娘到底为何昏倒。少年郎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张翰身后,偷走了他装有大伙盘缠的包袱,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山神庙,冲进雨雾中,跑得比兔子还快,一溜烟就没了踪影。

张翰习惯性地摸了摸包袱,惊吓出一身冷汗,糟了!包袱不翼而飞了!再一看少年郎早已不知去向。众人这才醒悟过来,被骗了!韦桓又仔细替小姑娘把了脉,脉象平和,跳动有力,果真装病!

“她根本没有昏倒,她是在装病!”韦桓气呼呼道。

那个唤作沉香的姑娘见计谋被识破,吓得心扑通扑通地直跳,不知怎么办才好,只好继续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韦桓恐吓道:“别装了,小姑娘。再不起来我们抓你去见官!”

沉香这才起身,一脸的惊恐之色,把头埋在了胸前。

“说,你的同伴去哪儿了?”韦桓质问道。

沉香闭口不言。

“快说!他去哪儿了?”韦桓加重语气。

沉香依然一言不发。

“再不说我打你!”韦桓有些气急败坏,要知道那可是大伙全部的盘缠,要是没了它接下来的游学怎么办?韦桓扬起了手掌。

柳如莲拿下韦桓的手劝道:“别吓着孩子。”说着又蹲下去,捧着小姑娘通红的小脸,和颜悦色地说道:“小姑娘只要你告诉姐姐他去哪儿了,我们就不怪你。”

沉香见柳如莲亲切友好,似乎想开口说话,蠕动了一下嘴唇,但还是没说出来。

柳如莲又耐心说道:“姐姐知道你肯定有困难才这么做得。这样好不好,你带我们去找他,然后我们帮你解决困难。”

沉香终于点了点头。

雨终于停了,云开雾散,孟诜等人由沉香带路去找少年郎。

来到一个村庄,沉香说叫大村,因家家户户种植莲而得名。来到一个院落,见一简易的木板上写了一块招牌:星院。孟诜等人好生奇怪,为何取了这样一个名字?进得院来似乎明白了八九分,一群活泼可爱的孩子,与沉香一般大小。

就在这个时候,少年郎从破败的屋子走了出来,看见孟诜等人想夺路而逃,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往屋子里跑,而是向院门外冲去。孟诜眼疾手快,一跃而去,截住了少年郎的去路。孟诜微笑道:“小子,你是跑不过我的!”

少年郎见再也无法逃避,扑通一下跪在孟诜的面前。

“求求你,千万别告诉我师父!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千万不要告诉我师父!”

韦桓跑了过来,叱责道:“现在知道害怕了!小小年纪就偷鸡摸狗长大了还不成江洋大盗!不行,我一定要告诉你师父,让你师父好好教训你不可!”说着做欲走状。

少年郎扑了过去,一把抱住韦桓的后腿,大声叫道:“不!”

沉香见状也跪了下来,求饶道:“哥哥姐姐,你们行行好,放了我们吧。我们把包裹还给你们,以后再也不干坏事了。求求你们不要让师父知道,师父知道了会生气的。”

不知道为何每每见到孩童,孟诜的心就特别柔软,也许这就是与生俱来的悲天悯人的情怀吧。见眼前这两个孩子如此紧张他们的师父,不免纳闷,心想,个中之事必有蹊跷。于是一一把沉香和少年郎都扶了起来,并拍了拍他们身上的尘土。沉香和少年郎心里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暖流涌遍全身,只觉眼前的大哥哥像他们的师父一样慈爱。柳如莲也为孟诜小小的举动感动不已,一个多么有爱心的男子。

孟诜问少年郎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郎道:“我叫冬青。”

冬青,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何要干这等事?”

冬青还未开口,眼泪就流了下来。

“师父他病了……病得很严重……”

冬青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说了好久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明白。

原来冬青沉香以及这个院子所有孩子的师父就是扬州最具盛名的儒医沈万君。沈万君自幼双亲都往死在庸医之手,痛恨之余立志学医,拯救苍生,发奋图强,废寝忘食终成扬州一代名医。沈万君专门与庸医做对,为百姓看诊开最廉价的药方,遇到贫困患者不但分文不取,甚至还倒贴。每见百姓去庸医那看病便痛心疾首,主动前去揭穿庸医的伎俩,还承诺免费为病患诊治直到痊愈。为此,扬州一代庸医对沈万君恨之入骨。

沈万君还收养了十几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他们或是被父母抛弃或是被拐卖。为了这十几个孩子的生计,沈万君节衣缩食,三餐不饱,甚至一生不曾婚娶。沈万君不像某些儒生那样,嘴上仁义道德,私下里衣冠禽兽。沈万君是用心实践着孔孟之道,是一位真正的儒医。

听完冬青的讲述,孟诜无限感怀又无限敬佩,这才是他心目中的大夫,一位真正用心为病患治病的苍生大医。冬青沉香为家徒四壁,无钱治病的沈万君偷取孟诜等人的包袱实属无奈之举,情有可原。

这个时候屋子里传来几声咳嗽声,沈万君躺在病榻上隐约听见外面有人在谈论着什么,吃力地叫了一声:“谁呀?”

听到师父的叫唤,冬青引着孟诜等人进了屋。孟诜环顾了一下四周,屋内设施极其简陋,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以外再无他物,右边屋顶还破了一个洞,使得阴暗潮湿的屋子里多了一丝光亮。

沈万君睁开微弱的眼睛说道:“冬青,这几位是?”

冬青不知道如何作答,孟诜冬青解围:“这位前辈,我们是路过此地的游人,想借宿一晚,打扰前辈了!听冬青说前辈卧病在床故前来探望。”

沈万君挣扎着要起身,孟诜赶紧道:“不敢,不敢。前辈你好生躺着。”

沈万君用浑浊不堪的眼睛看着孟诜,歉意道:“老夫如此,恐无法招待几位了,见谅。”

孟诜道:“不敢劳烦前辈。”

孟诜又对韦桓道:“二弟,你懂医术,你去为沈大夫看看病情如何了。”

韦桓推却道:“大哥,我医术尚浅怎敢在前辈高人面前班门弄斧?”

“你懂医?”沈万君眼睛亮了一下,望着韦桓道。

韦桓道:“略懂一二,与前辈比起来不值得一提。”

沈万君道:“无妨,你且来替我把把脉看看。”

“这……”韦桓犹豫不决,深知自己这点医术在沈万君面前比起来无异于跳梁小丑。但在孟诜、韦桓的鼓舞下,尤其在柳如莲面前不能过于畏缩。于是硬着头皮前去为沈万君把脉,自己的手还微微颤抖。

沈万君的脉太微弱了,若有若无,韦桓又很紧张,越是把不准越着急。

“如何?”

韦桓没有探得沈万君的脉象,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果说不知道颜面何存?于是凭着感觉,臆断道:“病在脾胃。”

“说对了。”沈万君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叹道,终究不是实诚之人,不适合行医。

沈万君苦于没有一位得意门生来继承他的衣钵。

孟诜又问冬青:“可否给师父服药?”

冬青支吾道:“这……药铺不卖药给师父。”

原来扬州那些庸医们与药商狼狈为奸,听说沈万君病重恨不得他一命呜呼,于是勾结在一起,不卖药给他。

“真是岂有此理!”孟诜愤慨道。

沈万君嘴角微微上扬,笑道:“放心,冬青。师父死不了,师父的命硬着呢!师父要留着这条命与这帮庸医抗争到底。”

“二弟,三弟你们留下来照顾沈前辈,我和冬青去抓药!”

说完,义愤填膺的孟诜拉起冬青夺门而出。

冬青怀揣着师父给自己的药方与孟诜来到扬州城离大村最近的一家药铺。

药铺掌柜认得冬青,见他领着高大魁梧的孟诜气势汹汹而来,以为是冬青找来的打手,吓得望风而逃,连忙把铺子的门关了溜之大吉。一连问了好几家药铺,掌柜的答复如出一辙:没有这个药材。孟诜实在气不过,狠狠骂道:“都不过是寻常之药,都谎说没有,一群禽兽不如的东西!”

又来到一家药铺,孟诜拿出药方甩在柜台上,没好生气道:“掌柜的,抓药!”

掌柜装模作样看了一下药方,油腔滑调道:“真是对不住您了,这位小哥。小店已经没有了党参茯苓,还劳您去别家走一趟吧。”

“我已经走了好几家了,都说没有,真是邪门了!”

“那有什么办法?没有就是没有。我又不能变戏法一样变出来给你。”

“是真没有还是假没有?我看是你故意不卖吧?”

“这个真没有。”

“好!敢不敢让我进去看一看?”

掌柜急了,“你这人怎么回事?我说没有就没有,店铺是你的还是我的?怎能让你随随便便进进出出,真是蛮不讲理的家伙!滚滚滚,别碍着我做事!”

孟诜握紧了拳头。真想给他一拳,想起父亲的教导,忍住了。

这个时候,一道白影突然从孟诜的眼前掠过,只见一白衣男子夺过孟诜手中的药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柜台上跃了过去,一把拉开装有各色药材的小柜子,将药方上的药材抓好,包起来又扔给了孟诜。扔下一句话“此等奸商何须理论”,不见踪影,如一道转瞬即逝的白烟一样。

孟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有这等稀奇事,以为是在梦中,但看看手中的药又不是梦。他到底是谁?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侠医吗?他为何要帮自己?

掌柜的更是瞠目结舌,吓得魂飞魄散,光天下日的活见鬼了?见孟诜也一袭白衣,以为遇到了精通法术的阴阳师,求饶道:“这位爷,你要什么药材小店统统免费给你,你抓完药赶紧走吧!小的这脆弱的心脏哪禁得起您这般吓的!”

“谅你以后还敢不敢耍奸使诈!”

孟诜说完就携冬青速速离去。

孟诜回到沈万君的院子,进得屋来,惊讶地发现刚才助自己一臂之力的白衣男子竟然在沈万君的病榻前哀伤不已。

孟诜忍不住唤道:“大侠!”

白衣男子回过头来也吃惊不小:“怎么是你?莫非你刚才是为我师兄抓药?”

孟诜又吃一惊,道:“沈前辈是大侠的师兄?”

张翰解释道:“这位是侠医魏天刚魏大哥,是沈前辈的师弟,刚来不久。刚才魏大哥还说起在扬州城遇到一个人抓药被药铺掌柜百般阻挠的事情,想不到就是大哥你啊!”

孟诜向魏天刚行礼道:“小弟不才,抓药这点小事也没法办成,多亏魏大哥出手相助。今日在此与魏大哥萍水相逢真乃三生有幸也!”

魏天刚道:“孟兄弟何必客气!魏某也不曾想到你竟是给我师兄抓药!孟兄弟侠义心肠,只不过是路人却肯为我师兄两肋插刀,而魏某身为师弟竟不知师兄得如此重病,真是汗颜啊!”

魏天刚叹了一口气,面色难过。其实这又如何怪得了魏天刚呢,从小就喜好医术又生性自由的他,选择了侠医这行当。一生飘忽不定,四海为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悬壶济世又救死扶伤的他,一剑一葫芦,自在又逍遥。有时像风一样急行在大地上,有时悠闲地躺在树上,有时乘舟破浪,有时泛舟湖中,有时在高山之巅做引导术,有时又蜷缩在某个山洞里干无法见光的事情……无论在哪,魏天刚都有一癖好,就是穷尽其能也要练习他的解剖术,一只野兔,一只狐狸,一只野猪,甚至一只老虎。他就像庖丁解牛一样,手持锋利的刀刃,在各种动物间游刃有余。他说这是他最快乐最惬意的时刻……不了解他的人以为他是疯子,只有师兄沈万君知他是想通过动物的五脏来了解人的五脏……

孟诜道:“魏大侠无须自责,你漂泊不定又怎知沈前辈身染重疾?好在大侠及时赶到,相信经过大侠的妙手回春,假以时日,沈前辈定会痊愈如初。”

魏天刚的脸色依然很沉重,似乎沈万君的病他也无能为力,无不忧虑地说道:“师兄的病患拖延得太久,治起来恐怕很难呐。”

这时,张翰插话道:”大哥,这药是否马上煎了给前辈喝?交给我,我来办吧!”

魏天刚则道:“不必了。师兄已病入膏肓,这是张仲景的方子理中汤,是用来治疗普通的脾胃虚弱之症,对师兄的病起不到什么效果的。”

韦桓问:“沈前辈到底身患何疾?”

魏天刚不忍说出口,但不得不面对现实:“他得的是翻胃。”

孟诜道:“什么是翻胃?”

韦桓曾在书上看到过此病,解释道:“一种无法治愈的绝症。就是胃里长出了一个瘤子。”

魏天刚道:“没错。我刚才用手摸了摸师兄的心窝处,摸到了石头般大小坚硬的痞块。”

孟诜道:“主要是饮食失节没有规律所致。师兄一心为病患奔波劳碌,自己却穷困潦倒,三餐不饱……”

说到这,沈万君慢慢睁开了眼,一字一句地说:“是翻胃吗?”

魏天刚点了点头,别过脸去,不让师兄看见自己的泪水。

冬青已经忍不住哭了起来:“师叔,求求你,救救师父吧!师父全是因为我们才病的!”

不知何时,沈万君收养的孤儿全部涌进了屋子,在冬青的带动下,全部跪了下来,哭着恳求魏天刚无论如何也要挽救师父的性命

此情此景,柳如莲满含热泪,因不懂医术插不上话的她也忍不住开了口:“魏大哥,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唯有一法,只是——”魏天刚欲言又止,“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下我是万万不能用此法的。”

知魏天刚莫如沈万君。沈万君眼神黯淡,但却早已洞悉了魏天刚的全部心思,他心如明镜,早已感受到了魏天刚既想大胆尝试又恐不可预知的严重后果那样两难的焦灼的心境。

沈万君语气缓慢但很坚定地道:“在我身上实施你的解剖术吧!”

“不,师兄!我不能这样做!我不能这样做!”

魏天刚没有料到沈万君会主动提出了这个要求。

“来吧,天刚,这不是你一辈子梦寐以求的事吗?剖开人的肚子,察看五脏六腑所在位置及其形状……”

“不要说了,师兄!我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而致师兄的生命于不顾。”

“这怎么能说为了一己私欲呢?你是为了精进医术,是为了日后能救治更多像我这样的患者。若你不在我身上实施解剖之术,我也只不过多活几日。假如你失败了,我亦不过一死。假如你成功了,我还能捡回一条老命。怎么都是一死,为何不冒险一搏呢?医学领域广大无边,还有许多未知的领域需要后人开发。总有一些事情需要开创先河,需要第一个人来完成,希望你拿出勇气和决心成为开创先河之人。”

沈万君一番至情至理的言论让魏天刚泣不成声:“师兄……我……我……”

“不要再犹豫了。为了不让你有后顾之忧,我会在你行解剖之术之前立下一份遗书,说明是我自愿把罹患恶疾的身体交给你,以免日后官府的人找你麻烦……”

魏天刚终于下定决心为沈万君实施解剖术。

为以防不测,沈万君又把孟诜叫到了跟前:“孟公子,听说你们此行要前往武当,有劳公子将我这本《医心源录》转给武当的天门道长,他是我和魏天刚的恩师。告诉天门道长,日后遇到有缘之人再将此书传给他。”

孟诜一口应承下来:“请前辈放心,晚辈一定不负所托!”

三日后魏天刚为沈万君实施解剖术。由于沈万君的房间破烂不堪,怕刮风下雨对实施解剖术不利,魏天刚则用木桩、麻布搭建了一个简易、严密、结实的帐篷。魏天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配置好了麻沸散。长短不一、粗细不等的各种刀具、针具,摆满了桌子,用来止血的药,包扎、缝合伤口的针线,清洗伤口的热水等等一应俱全。

魏天刚本来叫孟诜、韦桓两个人做帮手,韦桓恐发生不测,以无法目睹剖开人体的肚腹这等残忍之事为由推脱。魏天刚也不强求,孟诜只好一个人留下来。

解剖开始了!帐篷里静得出奇,魏天刚高度紧张。孟诜也屏住了呼吸,不仅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还能感觉到魏天刚那搏动有力的心脏在扑通扑通疯狂地跳个不停,仿佛要从魏天刚的胸膛迸发出来。魏天刚饮了一口,力图使自己镇定下来。这是他一生最重要的时刻,是他一辈子的梦想,成败在此一举,不成功便成仁……

孟诜点着了油灯,魏天刚拿起一把锋利的刀刃在火苗上消毒,在火光的映照下刀刃发出刺目的光

沈万君已经服下麻沸散,完全失去知觉。魏天刚用刀刃在沈万君的胸口划了一道口子,鲜血马上渗了出来。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孟诜还是别过脸去,不忍目睹。

“给我换一把细一点的刀。”

孟诜一时走神没有听到魏天刚的吩咐,魏天刚提高了嗓门:“给我换一把细刀!”

魏天刚叱责道:“小子!无法做到的事就不要答应,答应的事就要全力以赴!你稍微的怠慢与疏忽就可能导致我师兄的命丧于此。”

孟诜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再不敢胡思乱想,打起百倍精神来。

由于解剖过成千上万只动物,魏天刚则显得轻车熟路,魏天刚不断变换着刀的姿势、方向,孟诜从未看见过如此灵活的手……由于高度紧张,魏天刚的额际已渗出细密的汗珠,这些细密的汗珠很快又汇聚成一滴豆大的汗珠从魏天刚的脸颊淌下。眼看就要滴在沈万君的伤口上,孟诜赶紧用随身携带的锦帕为其擦拭。魏天刚感激地看了一眼孟诜,不曾料到眼前这个血气方刚的七尺男儿竟有这等心细。

沈万君的胸口已血肉模糊。最关键的时刻终于到来,魏天刚看到了沈万君的胃腑,那如蚕豆一般的胃,正散发着腥热的气息。魏天刚又看到了沈万君胃腑下端鼓起来的毒瘤,魏天刚手中的刀刃慢慢移向那块毒瘤……

孟诜睁大了眼睛……

可就在这时,魏天刚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由于麻沸散的麻醉效力不够,沈万君竟然苏醒了过来!恢复知觉的沈万君为不分散魏天刚的注意力,用关羽刮骨疗伤的故事激励自己,强忍着剧痛,硬是不吭一声!这需要多大的毅力啊!然而就在魏天刚割毒瘤的那一刹那,沈万君再也忍不住了,发出惨痛无比的叫声。

魏天刚惊呆了,手中的刀刃发生偏差刺进了沈万君完好的胃!

沈万君又发出惨烈的叫声,全身上下剧烈的抽搐,一会儿就再也不动了。沈万君咽下最后一口气,撒手人寰。濒死的那一瞬间,沈万君还为自己没能忍受痛苦而愧疚:永别了,师弟。希望这次解剖不会给你造成一辈子挥之不去的阴影。

“不!”

魏天刚扑了上去,把师兄的头颅抱在自己的怀里,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韦桓、张翰、柳如莲、冬青沉香以及沈万君收养的那些孤儿全部冲了进来。冬青与自己的伙伴们哭作一团,哭声震天,传得很远很远。

这时魏天刚情绪大变,狂叫一声“师兄我对不住你!”,抽出别在腰间的剑,毫不犹豫地斩断了他的左臂,然后疯了一般冲出帐篷……

孟诜追了出去,只见魏天刚在院子里神志不清地乱转,口中不断重复着“师兄我对不住你”这句话,一会儿狂笑,一会儿痛哭,间杂着捶胸顿足。

“魏大哥!魏大哥!……”

孟诜如何叫唤,魏天刚毫不理会,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魏天刚不是从院门跑了出去,而是直接从院墙飞了出去!

孟诜冲出院子,举目四望,早已不见魏天刚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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