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叔说  让中医更美更有趣更贴近生活

沈万君已死,冬青与伙伴们中日哭哭啼啼,院子里弥漫着悲戚的氛围。

孟诜等人替沈万君料理后事后,沈万君收养的那些流浪儿去向成了问题。孟诜等人由于还有要事在身不能逗留太久,于是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把身上的银两全部给了冬青,让冬青好生照顾兄弟姐妹们。

韦桓与孟诜发生了冲突,认为孟诜的做法有些过火,冬青他们是人,我们就不是人了!把银子全给了他们,我们怎么办?

韦桓忍不住抱怨道:“大哥,你怎么不为我们自己着想一下?没有了银两,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寸步难行,我们怎么去武当,怎么去峨眉,又怎么抵达长安找到天音仙子把琴谱交给她?”

孟诜拍了一下韦桓的肩膀,笑道:“勿忧,二弟。钱财乃身外之物,可去可来。我等有手足可用,解决生计区区小事不在话下!”

张翰也道:“不碍事的,二哥,我相信大哥一定有法子的。我们可以一边游学一边打点零工,这样岂不是更有意义?”

柳如莲也道:“这些孩子真是太可怜了,我们岂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又去流浪?如果我们置之不理,又如何对得起适才死去的沈万君老前辈?”

见张翰、柳如莲都替孟诜说话,韦桓便默不作声了,怀着一肚子怨气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院门。

孟诜唤道:“二弟,去哪里?”

韦桓没好声气道:“去街头看看有没有需要医治的病患,赚些盘缠 !”

韦桓走后,孟诜对张翰道:“三弟,我们也去外面看看有什么事可做。”

又对柳如莲道:“你留在家里照顾冬青他们吧。”

柳如莲柔情道:“万事小心。”

之前承诺绝不成为他们的拖累,现在遇到麻烦自己又岂能置身事外闲在家里?孟诜、张翰走后柳如莲也挖空心思,想想有什么可解决盘缠的办法。柳如莲忆起父亲生前好友在扬州,于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在冬青的带领下找到了父亲故友的府邸。怎奈,树倒猢狲散,柳如莲一无所获,不但没有借到银两,还被父亲生前所谓的莫逆之交羞辱了一顿。

冬青看着柳如莲失望、沮丧的表情说道:“姐姐,我们把银子还给你们吧,这样你们就可以上路了。”

柳如莲一阵心疼,拉着冬青的小手道:“那你们怎么办呢?”

“我们……我们……”冬青吱唔着,“姐姐不用管我们啦,我们自会有办法的。”

“那怎么行呢?不用说了,冬青,姐姐是不会允许你们这样做的。哥哥们也不会同意的。”

路过一家当铺,柳如莲有些兴奋地道:“姐姐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姐姐有一块,应该可以当些银两。”

于是快步来到当铺前,到门口又迟疑了一下,这可是母亲生前留给她的遗物,这么多年来一直戴在脖子上,如果典当了永远也要不回来了。柳如莲摸了摸胸前的佩,眼前浮现出母亲的音容笑貌,又想起百般疼爱自己的父亲,心中一阵悲伤。

最后柳如莲狠了狠心,取下佩,放在手心里,紧紧握着,走进了当铺。

当铺掌柜仔细察看了一下佩,晶莹剔透,成色亮度俱佳,真是一块难得的好。掌柜有些爱不释手,眼中放出贪婪的光,脸上露出狡邪的笑。又察言观色,揣度柳如莲的心思,得知她急需银两,于是慢悠悠道:“这顶多值二十两银子。”

柳如莲不知的价格,也没还价,一口答应下来:“烦请掌柜好好保存,我日后还得赎回。”

柳如莲收了银子快速离去。

当铺掌柜笑弯了腰,这佩值一百两有余,二十两就到手了,好大一块肥肉啊。

柳如莲和冬青回到院子,见韦桓独自一人坐在石头上生着闷气。

柳如莲前去询问:“情况怎样?”

面对柳如莲关切的目光,韦桓的心才好受了一些,答道:“没有遇到病患。”

“不用着急,我已筹到了一些银两。”说着孙若兰把银两拿出来给韦桓看。

韦桓道:“从何得来?”

柳如莲也不隐瞒:“我当了佩。”

韦桓吃了一惊:“那可是你娘的遗物!”

“只要我心中记挂着娘,有没有遗物也无关紧要。大家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

说着,孟诜与张翰也披着晚霞归来。二人的脸上略有疲惫,找了一天的活计一无所获,各大店铺为防止意外,都只招本地人氏。

韦桓一肚子气没处发泄,见孟诜回来了正好,便把气全撒在孟诜的身上:“全拜大哥所赐,如莲把她母亲的遗物都当了!”

孟诜不与韦桓计较,对柳如莲歉意一笑:“难为小姐了。”

翌日,韦桓做了一块“悬壶济世”的招牌,拿着它穿行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和幽静偏僻的小巷中,誓言要赚取足够的银两把柳如莲的佩赎回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韦桓正在街上大摇大摆地走着,对面突然走来一神色匆匆的男子,抓住韦桓的胳膊道:“你是大夫吗?”

韦桓正色道:“正是。”

“请跟我走一趟吧,我家老爷病得不行了。”

男子拽着韦桓就跑。韦桓边跑边想,千万别是重症或者是疑难杂症,否则辛辛苦苦转了一天银子又没得赚了。

男子把韦桓拉到一家米铺面前说道:“就是这里,请大夫赶紧进去为老爷医治吧。”

原来米铺的掌柜病了,不知为何一天到晚狂拉肚子,拉得他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只好躺在床上休养生息,哪知刚一躺下又来了。如此折腾,苦不堪言。

见韦桓到来,米铺掌柜像见到了救醒一样抓住韦桓的双手,大呼道:“大夫,你一定要救救我啊,再拉下去我的命就没了。”

正说着呢,又来了,于是捂着肚子,一个箭步飞奔茅房。完事后,有气无力地走来,面色苍白,要不是仆人搀着,早就趴在地上了。

韦桓赶紧为其把脉,又详细询问情况,还好并不是什么重症,只不过湿热内蕴导致的泄泻,用葛根熬汤就可以治好。韦桓正想为其开方子,一个邪念在脑海中闪现,如果这么容易就把他治好,他们一定不会付很多诊金,不如把病说得严重些,好多捞取一些诊金,这样如莲的佩赎回有望了。于是韦桓迟迟不肯说出诊断的结果,良久才站起来,背着双手叹道:“此病及其重也,若再不医治,三五日便可死去。”

米铺掌柜吓得面如土灰,问曰:“何病也?”

韦桓道:“肠破。顾名思义,就是拉得你肠子都破了,然后气绝身亡。”

说完,韦桓在心里笑了。这是他胡编乱造的一个病名,所有的医家闻所未闻。

掌柜道:“可能治否?”

韦桓佯装很为难的样子:“治倒是能治,只是——”

掌柜领会其意,吩咐仆人道:“拿银子来!”

一会儿米铺伙计捧来一个箱子,打开盖子一看,全是白花花的银子,足有百两有余。

韦桓扫视了一下银子,暗中欢喜,很快就为掌柜开出了药方。掌柜服了一剂,竟然不拉了,又服了几剂竟然痊愈了。掌柜喜出望外,直叹韦桓神医也。

话说第二日,韦桓医好米铺掌柜的泄泻,拎着沉甸甸的银子打道回府,前脚刚跨出米铺的大门孟诜、张翰就找上门来,只是没有与韦桓撞上,与他擦肩而过。

孟诜、张翰是看到米铺门前,三五大汉扛着装有大米的包裹进进出出,于是进米铺来打听一下有什么活计可干。

不再为腹泻烦恼的掌柜神清气爽,神气活现,扯着大嗓门向孟诜二人道:“哪里人氏?干什么的?”

孟诜彬彬有礼道:“汝州人氏,因盘缠用尽,故找些活计维持生计。”

“你们能做什么?”

孟诜道:“刚才见门外有人搬运粮食,我们可以胜任这样的活。”

掌柜呷了一口,眯缝着眼:“要多少工钱?”

孟诜道:“我一人可干他们二人的活,但只要一人的工钱。”

掌柜刚为治病花了一笔不少的银子,听孟诜这么一说正好可以补偿些回来,于是爽快道:“一日给你们十文钱,现在就去干活吧。”

踏破鞋终于找到了一份差事,无论工钱多少着实让二人欣喜不已。孟诜自幼习武,力大如牛,也善用力借力,扛起包裹健步如飞,人家扛一个还显吃力,他一肩扛一个,让伙计们佩服不已。掌柜更是喜笑颜开,庆幸自己做了一笔划算的交易,估摸着照孟诜的爽利劲明儿个可以把其他伙计辞退了。

相比之下张翰就不行了,虽不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但这等繁重的粗活还是头一回干,扛了一个来回就气喘如牛,步履蹒跚了。进门槛的时候,张翰不慎摔倒了,还好没有摔伤身体。孟诜无论如何也不让张翰干了,叮嘱他坐着休息,说他剩下的活全包在他身上了。张翰既感激又过意不去,望着孟诜扛着包裹来来回回的身影,庆幸自己有这样一位仗义的好兄弟。二十多年来,在张翰心底,孟诜不仅仅是他结拜的大哥,更是把他当做自己的亲生父亲一般尊重与爱戴。

午膳的时候,众伙计对韦桓治好掌柜怪病一事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老爷得了一种怪病,狂拉肚子,一天拉几十回,拉的人都虚脱了,最后被一位不知从哪里来得年轻的大夫治好了。”

“怎么不知道?那位大夫还是我找来的呢!真是神医啊,年纪轻轻医术就这么高明。”

孟诜、张翰听到如此言论第一反应就想到了是韦桓,不知他在外行医如何,希望他一切顺利。

孟诜喝了一口粥,好奇地问身边的伙计道:“老爷得了什么病?”

“一种怪病,叫什么肠破来着。”

肠破?孟诜、张翰同时吃了一惊。孟诜虽没有系统地读完所有的医书,但《黄帝内经》还是偷看了好几遍的,伤寒伤风疟疾痢疾霍乱等可导致腹泻,还从来没有听说有一种叫“肠破”的病也可导致腹泻的。张翰在父亲的药铺耳濡目染,对肠破的病名闻所未闻,心中也充满了疑虑。

伙计看孟诜似乎不相信他所说的话,又补充了一句:“那个大夫说得很清楚,就是一种可以使肠子破了的疾病。”顿了顿,又好像发现什么似的,又道:“对了,那个大夫的口音和你们俩很像,像是从北方来的。”

难道是韦桓?孟诜、张翰的脑海中同事闪现出韦桓的名字。

“可惜这回老爷损失了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孟诜腾地站了起来,明白了八九分,几乎可以断定是韦桓干的好事。

孟诜下午的活也不干了,工钱也不要了,与张翰怒气冲冲地回到了院子。

这边韦桓刚赎回柳如莲的佩,柳如莲摩挲着失而复得的佩,喜悦之情洋溢于表,而韦桓看着柳如莲舒心的笑容心里甜如

孟诜压不住嫉恶如仇的性子,质问韦桓道:“你的银两从何得来?”

韦桓正想兴冲冲地告诉孟诜、韦桓二人可以上路了,盘缠已经凑齐了,不料孟诜一回来就摆出这等架势,脸色立马阴沉下来,冷冷道:“治病而来。”

孟诜的目光直逼韦桓的心里:“你敢说你这些银两取之有道?”

韦桓气呼呼道:“有什么不敢说的,我又没做亏心事!我不偷不抢,银子是我治病所得!”

“什么病?给谁看病?”

“米铺掌柜。泄泻。”

泄泻,真的是泄泻吗?现在怎么不说是肠破了?你是不是故意夸大其词,吓唬病患,好多收取诊金,是不是?”

韦桓说不出话来,胸口一起一伏的。

“二弟,从小到大我从没见过你干过一件违背良心之事,今日你是怎么了?为了区区几十两银子把你的尊严践踏在脚下,值吗?作为一名大夫,怎能干出违背医德之事来?沈前辈尸骨未寒,德之昭昭,你不刻骨铭心也就罢了,还背道而驰,于理何在?”

一直怔怔看着孟诜与韦桓二人的柳如莲大概听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问韦桓道:“这是真的吗?如果这是真的,这佩我是不会要的。对于你的好心我感激不尽,但对于你用这种方式赎回佩我无法接受。”

柳如莲说完就把佩还给了韦桓。

韦桓恼羞成怒,发作起来,对孟诜吼道:“够了,大哥,我就是一个卑鄙的小人!可是你呢?你除了在这数落我之外还做了什么了?你有本事就把如莲的佩赎回来了,把我们的盘缠赚回来,否则就不要再我面前满口仁义道德!”

张翰为孟诜辩解道:“二哥,你不要这么说大哥,要不是出了这等事,我和大哥一直在米铺里做事。”

孟诜稳定了一下情绪道:“二弟,刚才大哥急了点,语气有些重,请你原谅。你现在跟我去把银两还给米铺掌柜,向他赔礼道歉,好不好?”

孟诜这么一说,韦桓气消了一半,但仍然固执己见,把手上的银两扔在了地上,道:“要去你去,我不会去道歉,我没错。”

又把佩塞到柳如莲的手里:“不管你接不接受,这佩都是你的。你爱怎么处置与我无关。”

韦桓说完回到了屋子里。

看着韦桓的背影,柳如莲有些愧疚,看来这回韦桓真生气了。唉,要不是韦桓急着为我赎回佩也不会干出这种事来。我不但不领情还说出那样一番伤他自尊的话来,真是不应该啊。

孟诜没法只得与张翰、柳如莲返回米铺,代替韦桓向米铺掌柜请罪,并把银两还给他。

“这是八十两银子。”孟诜把装有银两的包袱置于桌上道。

“这是佩,可以抵二十两银子。”柳如莲又把佩置于桌上。

孟诜用感激的眼神看了一眼柳如莲,柳如莲报以春风般地微笑。

这完全把米铺掌柜搞蒙了,刚才还惋惜没有留住孟诜这样的好伙计呢,这会儿这个家伙倒自动送上门来了,更令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是,又送银子,又送佩的,这是怎么了?这天下还真有掉馅饼的事?而且不偏不倚刚刚砸到我的头上?

孟诜道:“请大哥打开包袱。”

掌柜打开包袱一看,咦?好生眼熟的银子。再定睛一看,这不是我给那我神医的诊金吗?

于是孟诜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掌柜,并施礼道歉道:“我二弟少不经事,由于形势所逼作下了不光彩之事,无脸来见掌柜大哥,故在下代替他向大哥赔罪。望大哥宰相肚里能撑船,多多包涵。”

掌柜本也是性情义气中人,深为孟诜的正直、义气以及大义灭亲的精神所感怀,又听说了他们的经历,为他们的善举钦佩不已,竟死活不要孟诜归还银两。推辞再三,恭敬不如从命,孟诜只好收下掌柜的心意。不仅如此,掌柜欲结交孟诜等人,置一桌席,邀请他们赴宴。盛情难却,除韦桓死活不去外,其余等人悉数到场,孟诜与掌柜对当歌,当月抒怀,畅谈天地,好不痛快!

盘缠凑齐,孟诜等人出发前往武当。冬青等一帮孩子含泪相送,依依不舍。出远门时,孟诜忍不住驻足停留,目光落在沈万君题写的那块招牌上。“星院”,时至今日,孟诜终于明白了沈万君题写这块招牌的用意。沈万君把他收养的那些孩子当做天上的星辰,不幸遗落在人间,终有一日会重返夜空发出璀璨光

如今沈万君已去,他的师弟魏天刚又身在何方?

出了扬州城门,走不多远进入一山林,突然遇到三五匪盗,手持明晃晃的大刀挡住了孟诜等人的去路。

“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钱。不然老子让你们横尸荒野,死无葬身之地。”其中之一的匪盗凶狠狠地说道,并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一直与孟诜赌气的韦桓,一路上都不曾说一句话,此刻两腿发软,抢先发话了:“大哥,来者不善,还是把银子给他们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孟诜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把包袱扔给韦桓,道:“你们后退,区区几个匪盗何足畏惧?”

自幼尚武的孟诜曾是汝州绿林好汉的头目,常与匪盗恶霸打交道,惩恶济善,曾以一敌十把匪盗们打得落花流水,落荒而逃。虽手无寸,赤手空拳,但对付眼前这几个匪盗那是绰绰有余的。

孟诜向前一步走,双手交叉于胸前,凛然道:“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行凶作恶,还有没有王法?在我还没有动手前还不速速离去,否则休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匪盗显然被孟诜的威严震慑住了,面面相觑,不知道孟诜是装腔作势还是真有一身本事。犹豫片刻,匪盗头子不甘心到嘴的肥肉就这样没了,决定铤而走险,于是发出一声号令:“上!”

这几个匪盗全是三脚猫功夫,手持大刀明显就是吓唬人,乱砍一气不曾伤害孟诜一根寒毛。孟诜灵巧地左躲右闪,十余个回合,孟诜还没有还手,他们都晕头转向摸不着北了。孟诜见时机已到,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们手中的兵器全部打落在地,接着三拳两腿就把匪盗们打得鼻青脸肿、跪地求饶了。匪盗们见不是孟诜的对手,抱头窜,跑得比兔子还快。

“好了,没事了,我们走。”

孟诜拍了拍手。可没走几步,一群人数更多更凶狠的匪盗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孟诜见刚才被打跑的几个人也在里面,看来是一伙的,想来是搬救兵去了。

对方倚仗人多势众,没有跟孟诜啰嗦直接开打,猛冲过来。这回孟诜不再大意,也不再相让,全力应敌。起初还可以轻松对付,渐渐地体力不支,寡不敌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了。

毫无功夫的张翰见孟诜支持不住了,再也不能袖手旁观了,冲了进去。韦桓碍于面子,也硬着头皮前去帮忙。柳如莲则吓得蜷缩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张翰、韦桓有心无力,实在不堪一击,很快就被打倒。孟诜不但要应敌还要分心来掩护他们。

“二弟、三弟,你们赶紧带着柳小姐先走!”

“不行,大哥,我们走了,那你怎么办?”

孟诜苦于没有三头六臂,掩护着韦桓、张翰二人,且战且退。

一名匪盗跃至孟诜的侧面,举起大刀就要向孟诜砍去!

柳如莲惊吓得叫出了声:“孟公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箫突然急速飞来,打掉了大刀,孟诜躲过一劫!

接着一蓬头垢面的大汉宝剑出鞘,跃了进来,只见一片刀光剑影,大汉所到之处匪盗应声倒下,不稍片刻大汉就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把匪盗全部打倒。

“大侠,饶命……”

“滚,通通给我滚!”

匪盗作鸟兽散,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汉的头发散乱地披将下来,完全遮住了他的脸,只能看到他诡异的眼睛。孟诜这才注意到大汉竟然少了一只胳膊,惊叫了出来:“魏大哥!”

绝对是侠医魏天刚!武艺那么高强,少了一只胳膊,还有箫,除了魏天刚以外还会是谁?

众人都跑了过来,把目光聚焦在大汉的身上。

可大汉不承认自己是魏天刚,突然狂性大发,大叫道:“我不是魏天刚!我不是魏天刚!我不认识你们,不认识你们……”

孟诜用尽全部的气力紧跟不舍,其余人也朝着孟诜的方向追去。

跑到一个山洞,大汉一弯腰就进去了。

孟诜也毫不迟疑地进了洞!

一进洞,孟诜汗毛倒竖,天啊,一只猛虎赫然矗立在眼前。孟诜迅速退出了山洞。

孟诜站在山洞前,惊魂未定,气喘吁吁。

张翰道:“魏大哥人呢?”

孟诜道:“在山洞里。”

张翰道:“为何不进去?”

孟诜道:“里面有一只老虎。”

“老虎?”柳如莲捂住了嘴巴,“那魏大哥他……”

“不得而知。”孟诜眉头紧锁,“我还没有听到叫声,应该暂且没事。”

韦桓道:“那还不快走!难不成要进去送死不成?”

张翰道:“可是魏大哥还在里面呢!”

孟诜道:“你们姑且在外面等候,容我一人再进去探探。无论如何也得想法子把魏大哥救出来!”

韦桓劝阻道:“大哥,不要去!难道你想丧身于猛虎的血盆大口之中?”

张翰也劝道:“大哥,还是不要去了吧。这太危险了……”

柳如莲也劝道:“孟公子,请三思啊!”

孟诜道:“若不是魏大哥,我们早就丧身于匪贼的乱刀之下。就算是成为猛虎的腹中之物,我也要去闯一闯。”

说完,孟诜在外面捡了一根粗壮的树枝,义无反顾地进了洞。

张翰在一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韦桓淡然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为了不打草惊蛇,孟诜升丹田之气,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且悄无声响,还得耳听八方,稍有风吹草动便要做出应对之策。孟诜慢慢地向山洞里面走去。看到老虎了!孟诜大气不敢出,停住了脚步。孟诜和老虎对峙了一会儿,发现老虎毫无反应,甚觉奇怪。照理老虎发现了人定会发出吼声或者咆哮,可这只老虎怎么一动不动?孟诜又大着胆子向前走了几步,定睛一看,老虎的眼睛暗淡无光,像死鱼的眼睛也一动不动。都说虎虎生威,这只虎到底怎么了?难道它在酣睡?孟诜用树枝往前探了探,老虎依然没有动静。孟诜加大了力度,用树枝往岩壁上敲了敲,老虎依然毫无反应,难道是一只死虎?孟诜想到这一点。对,应该是一只死虎,否则魏大哥进去怎么会一点声响都没有?一只死虎把自己吓成这样真是笑话。于是,孟诜大踏步向前走去。

孟诜来到老虎的面前,果然是一只死虎啊,不过这只死虎真的够庞大的,足够四五壮汉身躯加起来那么大。

孟诜用脚踩了一下老虎的身子,不料,老虎猛得站了起来!

孟诜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这下彻底完了!

更让孟诜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老虎并没有向他扑来,老虎下面却无端地蹦出一个大活人来!而且这个人正是孟诜要找的侠医魏天刚!原来那并不是一只老虎,而是一张虎皮,魏天刚把它披在了自己身上。

魏天刚像见不得人似的,举着虎皮在山洞里左右乱跳,边跳边胡言乱语:“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魏大哥,是我!我是孟诜啊!”

魏天刚毫不理会孟诜,又往山洞里面跑去。到了山洞死角,再无去路,魏天刚便在角落里蜷缩了下来,用虎皮把自己包裹起来。

“魏大哥,魏大哥……”

孟诜来到魏天刚的跟前,轻轻地叫唤。但任凭孟诜如何叫唤他就是不回应。

孟诜有些无奈地叹道:“魏大哥几时变成这般模样了?沈前辈刚刚仙去,魏大哥又变成这样……”

韦桓等人在山洞外面左等右等不见孟诜出来焦急万分,张翰尤甚,“不行,我一定要进去看看”,说着就进了山洞。柳如莲对孟诜的担忧并不亚于张翰,冲着张翰的背影叫了一声“等等我”,便也进了山洞。韦桓见柳如莲进去了,便也跟着进了去。

进得洞来,三人被一种阴森森、凉嗖嗖的气氛裹了个严实。柳如莲提心吊胆,黑暗中韦桓趁机去探索柳如莲的手,由于过度恐惧柳如莲竟也没拒绝。韦桓感到一种麻的感觉,甚至对这个黑漆漆的山洞生出几丝好感来。一只老鼠突然从柳如莲的脚底窜了出来,柳如莲吓得尖叫了一声,韦桓顺势把她揽入怀里。

“不要怕,如莲,有我在呢。我会保护你的。”

柳如莲见有些失态,又赶紧摆脱了韦桓的怀抱。

这个山洞有些深,三人摸索着走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隐约可见孟诜的身影。

“大哥”张翰有些惊喜地叫了一声。

孟诜听到叫唤,赶紧应道:“我在这呢,没事了,放心。”

众人走过去。韦桓道:“老虎呢?”

孟诜指着魏天刚笑道:“哪有老虎,不过是一张虎皮。看魏大哥正披着呢!”

众人循着孟诜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一张虎皮。原来是虚惊一场。

众人又开始叫唤着魏天刚的名字,魏天刚躲在虎皮下面像个死人一样始终一言不发。无论大家如何询问、劝说、恳求也无济于事,弄得大家一点办法都没有。

韦桓的耐性被魏天刚消磨光了,说道:“看来他是真的疯了。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吧。人各有命,就让他自生自灭,我们已经尽力了。”

孟诜估摸着魏天刚的问题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三思之后说道:“我看这样吧,你们先回沈万君前辈的大院,等我解决这里的事情再去找你们,如何?”

韦桓求之不得:“大哥主意甚好。只是你一人是否能应承下来?”

孟诜道:“不用担心,你们只管安心地去。魏大哥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绝不会看着他一直这样下去。”

孟诜心意已决,内心也希望魏天刚早点好起来,张翰、柳如莲便不在相劝,与韦桓先行离去,返回院子。

韦桓他们走后,整个山洞变得出奇的安静,从岩石缝隙里流下来的水滴声清晰可见,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孟诜和魏天刚两个人。孟诜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找了一块平坦的石头坐了下来。我就不信你不开口,你不开口我就一直守在这里。孟诜心里想道。

日薄西山,倦鸟归巢,从山洞顶上缝隙射进来的光线也隐没不见了,山洞越发暗淡了。孟诜去外面拾了些干柴枯草,在山洞里升起了一堆篝火,借着篝火的光孟诜才开始细细打量这个山洞来。

整个山洞一片狼藉,随处可见动物的尸骨以及晾在岩洞上的兽皮,各种动物的内脏悬浮在一个木架上显得触目惊心。山洞中段处较为开阔,摆着一张长方形的桌子,各种刀具散乱的堆放在桌子上,桌上的斑斑血迹依稀可见。孟诜闻到了一股腥臭腐烂的味道。要是外人兀地闯进这个山洞一定会吓得魂飞魄散,以为是进了魔鬼住的地方。

已经是晚上戌时,一天没吃东西的孟诜觉得饥肠辘辘了,于是从桌上拿起刀刃从还没有腐烂的动物尸体上割下一块肉,插在竹篾上烧烤起来。不一会儿,整个山洞弥漫着一股诱惑人的肉香味。在烤肉的同时,孟诜又用兽皮做成一个水袋,然后去收集从山洞岩石缝中流下来的水滴。

孟诜默默地把食物和水放在魏天刚面前,也没说什么就走开了。

“站住!”

魏天刚终于开口了!孟诜欣喜地收住了脚步。

“你的朋友都走了,你为何不走啊?”

“因为魏大哥没走。如果魏大哥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在下就离开。”

“如果永远也恢复不到原来的样子呢?你是不是也要老死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山洞里?”

“是的。”

“没出息的东西!”魏天刚又气又心疼地骂了一句。

虽然开口说话了,但魏天刚依然没有取下罩在身上的虎皮,只留下一双眼睛。

孟诜在魏天刚面前坐了下来,说道:“大哥,为何不取下虎皮?”

魏天刚反问道:“你可知我为何要躲在这里面?”

“是在逃避吗?无法面对流血的现实。”

“说对了一部分。”

“为何不试着原谅自己?这样的结果谁都不愿意发生。”

“我可以原谅自己解剖术的失败,可以原谅师兄命丧于我的刀下,可是我无法原谅,无法原谅……”

魏天刚喉头哽咽,说不下去了。尽管看不清他的面容,但透过他盈满泪水的眼睛可以看到他满脸的悲伤。

“无法原谅什么?”

魏天刚突然话锋一转:“孟兄弟,你心中是否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这个秘密把你折磨的精神快要崩溃?”

孟诜摇摇头,但想起了母亲,觉得母亲心中一定有秘密。

“我心中就有这样一个秘密。”

“既然如此,为何不说出来?”

本来想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木至死也不说出来,但见孟诜心胸坦荡,光明磊落,待自己有如此诚挚、不离不弃,普天之下,除了孟诜还有谁能分担自己心中的秘密呢?

“如果不是我的一个谎言,师兄至少还可以活半年,可是却因为我急于求成,急于实施解剖术,竟对师兄说他活不了几天……”

魏天刚终于说出了他心中的秘密,心里像卸下一块巨石一样轻松不少,但对师兄的愧疚一点没有减少:“你说我是不是刽子手?是不是该千刀万剐?所以我砍掉自己的一只手,但即使我砍掉双手也无法祭奠师兄的在天之灵。”

原来这就是他心中的秘密,难怪在沈万君出事后反应如此激烈,性情大变,疯疯癫癫。孟诜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他,只是在想,假如自己是魏天刚又该如何呢?这样想着,心中没有一丝愤怒,只有同情与理解。

魏天刚期待孟诜痛骂他一顿,或者对他拳打脚踢一番,更或者直接给他一刀,然后扔下一句“这种人死不足惜”,然后拂袖而去。

然而孟诜没有。孟诜只是站起来,走过去,轻轻地把魏天刚身上的虎皮取了下来。孟诜希望他不要逃避,要勇敢的面对一切。卸下伪装的魏天刚面露惊恐之色,像受惊的羔羊浑身筛糠似的颤。这与孟诜之前见到的那个豪气干云、风流倜傥、自在潇洒的侠医魏天刚判若两人,此刻的魏天刚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神行畏缩,落魄潦倒,与乞丐没什么区别。

孟诜紧紧攥着魏天刚的双手,声情并茂地说道:“事已至此,再也无法挽回,没有过不去的坎,只有放不下的心。魏大哥整日活在自责与忏悔之中也于事无补,不如振作起来,为沈前辈做点什么。魏大哥你可知道沈前辈将自己的院子取名为“星院”的良苦用心?他把院子里无家可归的孩子当做天上的星星来爱护。他这一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希望这些孩子长大成才,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孟诜的话像燎原之火点燃了魏天刚心中的希望,他抓住孟诜的手激动地说道:“当真如此?当真如此?师兄最大的愿望是让孩子们长大成才吗?”

孟诜郑重点了点头。

“我一定要实现师兄的遗愿!”魏天刚誓言道。

孟诜趁热打:“那么,大哥,现在您该吃点东西了吧?”

魏天刚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拿起孟诜递过来的烤肉狼吞虎咽起来。边吃还边说“要是有壶美就好了”,像个孩子一般可爱。

孟诜笑了,笑容如阳光般灿烂。

魏天刚吃饱喝足后擦了擦手,突然一声如惊雷般的断喝:“小子,还不跪下!”

孟诜不明就里,傻愣在那。

魏天刚哈哈大笑:“孟兄弟,把你吓着了吧。我要把我一身的武艺和医术全部传授给你!我一生漂泊,寻觅了很久,现在终于让我找到了一个可以继承我医术和武艺的人了!这个人就是孟兄弟你!”

孟诜为难道:“可是家母明令禁止在下学习医术……”

“这是哪门子的规矩,我不管,你一定要当我徒弟。”魏天刚的牛脾气上来了。

孟诜还想推却:“魏大哥,小弟何德何能……”

魏天刚打断孟诜的话:“你是不二人选。如果你不答应我,大哥我也不答应你,我要继续疯下去…… 到时候你就要一辈子呆在这个山洞里喽!”

魏天刚竟然耍起无赖,孟诜哭笑不得,只好应承下来。

“怎么?现在还不下跪?”

孟诜才反应过来:“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孟诜在山洞与魏天刚朝夕相处一月有余,期间韦桓等人数次前来探询都被魏天刚堵在了洞门口,并把他们骂了回去。孟诜告诉他们自己一切安好,让他们回院子等着就是。魏天刚之所以这么做,是要孟诜专心致志地学习自己的武艺和解剖术,不让他被别人打扰。孟诜天资聪慧,刻苦钻研了一个月,虽未熟练,但对其中精要之处已了然在心,若日后勤加苦练定能达到炉火纯青地步。

一月后,孟诜与魏天刚返回院子。魏天刚留下来照顾孩子们,孟诜等人继续游学之行。分别时,孟诜与魏天刚已结下了深厚的师徒情谊,孟诜眼含热泪,依依不舍。魏天刚则大手一挥,说日后有缘必有相会之时。待孟诜一行人走远时,魏天刚才来到院门口,望着孟诜的背影,叹息曰:“今日与爱徒一别,不知是否还有相逢之日?”

冬青今日也表现甚为奇怪,送了他们一程又一程,孟诜以为是冬青舍不得他们,于是停下来说道:“冬青,我们也舍不得你,但哥哥姐姐有要事在身,带上你实有不便。听话回去吧,魏师叔会照顾你们的。”

冬青不说话,孟诜等人走了一段他又跟上来了。

韦桓有些气恼地说道:“这孩子不会赖上我们了吧?真不懂事。”

孟诜耐心地问道:“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们说?”

冬青这才开口:“哥哥,请你带我回家,我家就住在武当山脚下,一年前我被拐卖到这里。哥哥,求求你们带我回家吧!我好想我爹和我娘,好想他们!我一定会听你们的话,不给你们惹事添乱……”

看着冬青那可怜的模样,还能说什么呢,也只不是举手之劳罢了,孟诜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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