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建忠老师常用甘姜苓术汤治疗腰痛。翻阅老师的跟师笔记,见冯世纶教授临床上也每每使用甘姜苓术汤。于是,笔者试图在老师的影响下去学习、思考甘姜苓术汤。
一
甘姜苓术汤又名肾着汤,出自《金匮要略·五脏风寒积聚病脉证并治第十一》:“肾着之病,其人身体重,腰中冷,如坐水中,形如水状,反不渴,小便自利,饮食如故,病属下焦,身劳汗出,衣里冷湿,久久得之,腰以下冷痛,腹重如带五千钱,甘姜苓术汤主之”。其药物组成为:甘草、白术各二两,干姜、茯苓各四两。
关于本病的病机,历代医家共识之处为“肾受冷湿,着而不去”。那么关于本方主治,顺理成章当为“补土以治水,散寒以渗湿”。
方中这四味药,大都是走中焦、走脾胃的药。那么肾着之病为何治以脾药?尤在泾解释为:“其病不在肾之中脏,而在肾之外腑。故其治法,不在温肾以散寒,而在燠土以胜水”。
难道说此处若不“燠土以胜水”,就不可以“温肾以散寒”了吗?
肾着病最典型的是“腰中冷”,可以冷到“如坐水中”。如此切肤之寒,非亲试者不能体会。究其成因,非置身天寒冷湿之地,乃“身劳汗出,衣里冷湿”;论及起病,非一日而成,乃“久久得之”。肾家已被寒湿所犯,日久成积,坚寒不化。诸般肾药,入此冰寒之地,恐药力未至,而其热性已竭。
况其人“腹重如带五千钱”,虽“饮食如故”,然“病在下焦”,腰、腹何其困重,俱被寒湿所着,此时若以肾药治下,恐自腹以下,药力难以到达。故不得不以脾胃之药先驱开路。温振脾阳以胜内入之寒湿。
高建忠老师常说,身体里津液的升降出入出现异常的话,会产生湿、痰、饮这三家邪气。而痰多责之于胃,湿多责之于脾。肾着之病,感于寒湿,从脾胃为切入点,实可谓点睛、生花之妙笔。
由此可见,假若“燠土以胜水”当真为仲师本意,亦或为山穷水复疑无路后的柳暗花明又一“方”。
二
甘姜苓术汤与苓桂朮甘汤仅一味之差,若将方中的干姜四两易以桂枝三两,则为苓桂术甘汤。余药不但药味相同,且剂量也分毫不差。如此看来,区别两方的关键在于干姜和桂枝。《中药学》教材谓干姜温肺化饮,桂枝助阳化气,看起来这两味药都可以治水。但是我们通过条文解读出甘姜苓术汤用来治疗因“衣里冷湿,久久得之”的“腰以下冷痛”;苓桂朮甘汤用来治疗“心下逆满,气上冲胸”的“起则头眩”。前者责之寒湿,后者因于寒饮,即两方一个治湿、一个治饮。
干姜是治湿的吗?如果您觉得不可思议,那么我们不妨听听古人的声音。《神农本草经》说:“干姜,味辛温......逐风,湿痹,肠澼,下利。”《说文》云:“姜,御湿之菜也。”诚然,依此来审视干姜,治湿是其本分。
关于苓桂术甘汤的主治,老师在《短气有微饮,当从小便去之》一文中已作阐释,认为该方可适用于治疗中、上二焦的饮邪。其中对于偏于中焦还是上焦的论述甚为精彩,老师说“笔者临证,如治疗中焦饮停,惯用苓、术、草加桂;治疗上焦阳虚饮停,惯用桂枝甘草汤加苓、术。思路不同,用方则一”。
三
甘姜苓术汤与理中丸两方的差别在于茯苓与人参。前方主治寒湿,后者侧重虚寒。
正如老师在《理中丸是太阴病的主方吗?》一文中所问:这里的“寒”,究竟属虚还是属实?
人们根据理中丸是太阴病的主方而回答“虚寒”。这时候老师又问了一个问题:中药中哪一味药物可以治疗虚寒?
老师说:“通常所说的虚寒,并不是真有虚寒之邪,而是虚与寒的组合,虚指正气,寒指邪气,此处的寒仍然属实。治疗的时候,正虚当补,寒实当温。正如理中丸方中,人参治虚,干姜治寒,合而为方治疗虚寒。这也能解释:我们可以找到治疗虚寒之方,而找不到治疗虚寒之药”。所以寒没有虚实之分,寒是客观存在的一团冰冷之气。
细察本方,可知其人素体不虚,因“身劳汗出,衣里冷湿”,而有了遭遇寒湿的客观条件,但这并不能马上形成此证,尚须“久久”方能“得之”。也就是说这个人的肾之所以受此寒湿,且“着而不去”的一个重要原因是“邪气盛则实”。
邪气盛可以体现在两方面,一方面如钱塘大潮,汹涌澎湃,势如破竹。另一方面如涓涓小溪,细水长流,滴水石穿。而肾着寒湿,多似后者之盛,故不用人参来顾虚。
清代医家周杨俊所说:“肾着之病,肾气本衰,故水火俱虚,而后湿气得以着之”。果真如此,则与理中丸之“虚寒”并无差别,恐与仲师之意不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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