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叔说  让中医更美更有趣更贴近生活

时光飞逝,掐指一算孟诜他们离家已一年半载有余。思子心切的柳桂芩一天到晚伫立在院门前那棵大榕树下翘首以盼孟诜归来

孟诜等人归心似箭,快马加鞭,昼夜兼程,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汝州,有一种久违的感觉。因孟诜的家较近,一行人先来到孟家。

“娘!”

孟诜回到家,柳桂芩刚好走进院子,结束了一天的等待。孟诜满怀愧疚,眼含热泪叫了一声娘。

柳桂芩猛地收住了脚步,生怕刚才听到的叫唤是自己的幻听,这些日子以来每每似觉孟诜在唤自己,回头一看又没个人,快成神经质了。

“娘!”

孟诜又叫了一声,奔了过去。

柳桂芩回过头来,情绪失控,用力拍打着孟诜的肩膀,语无伦次:“诜儿,你到底去哪儿了啊?你害苦了娘啊!你知道吗?诜儿啊,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孟诜没有料到自己此番不辞而别给母亲造成如此大的伤害,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又去见父亲,孟常自不会向柳桂芩那样悲天呼地,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但就这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孟诜泪如泉涌,平生第一次产生了想拥抱父亲的冲动,但最终还是克制了。

柳桂芩情绪稳定后又招呼众人,尤其对张翰热情有加,又是端又是递水。不曾想柳大人的千金也跟了去,柳桂芩又握着柳如莲的手嘘寒问暖,弄得柳如莲受宠若惊,无所适从。然而奇怪的是,柳桂芩唯独对韦桓不闻不问,把他晾在一边。论亲疏关系,柳如莲哪里比得上韦桓呢。想当初在逃亡的路上韦桓的母亲袁雪还救过她一命呢。今天的柳桂芩到底怎么了?

韦桓以为柳桂芩无暇顾及,起初并不在意,还主动热情地去与柳桂芩搭讪,讲述他们游学路上遇到的奇闻异事。哪知韦桓热脸贴了冷屁股,柳桂芩对他不理不睬,视他为空气。韦桓大伤自尊,实在呆不下去了,便冷言冷语对孟常说了一句“伯父,告辞”,离开了孟家。

原来一个月前,柳桂芩去袁雪家闲聊,袁雪守了快一辈子的秘密,在柳桂芩的盘问下把持不住说了出来。袁雪在柳桂芩的面前哭诉自己悲惨的命运,并告诉了柳桂芩韦桓的亲生父亲就是尚药局奉御韦义仁。可想而知,柳桂芩当时是如何的震惊,什么话也没有说,惊慌失措地跑回家,留给袁雪一个大大的问号。

柳桂芩万万没想到袁雪是与孟家有着血海深仇的韦义仁的妾室,韦桓是韦义仁的亲生儿子,然而韦桓与自己的儿子孟诜又是结拜兄弟。仇人的儿子就在身边而且离得如此之近,竟然还与自己的儿子从小玩到大。这种复杂的关系柳桂芩与孟常商议了半天也没有想出应对之策。柳桂芩唯一坚定的念头就是让孟诜远离仇人的儿子,远离韦桓,最好绝交,老死不相往来。但是以什么为借口呢?

韦桓走后不久张翰与柳如莲也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家。

柳桂芩把孟诜叫到跟前,郑重其事地说道:“诜儿,从今天起你不能再与韦桓往来了。”

“为何?”

孟诜不明白母亲为何好端端的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来,韦桓可是自己的结拜兄弟啊,二十多年的交情呐。

“总之,娘是为了你好。你答应娘便是了。”

“如果娘没有充分的理由,孩儿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

“因为,韦桓人品不好。”柳桂芩编了一个理由。

“何以见得?”

“前不久娘偶遇州学夫子,他说张翰把自己的科举考试资格让给了韦桓,韦桓竟然答应了。后来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张翰父母,他们一致认为韦桓的人品不行,自私自利。”

“这件事并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张翰让出自己科举考试资格完全是他自愿的。如果说韦桓人品不行,那为何科举当天他为了救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而误了时辰失去了进考场的资格?”

柳桂芩无言以对,本来她的借口也太牵强。

“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缺点,韦桓的处事方法与孩儿的确实有所不同,但这并不妨碍我与他交往。”

不知从何时起,每次与孟诜争论柳桂芩总是说不过他。柳桂芩心有些悲凉,到底是我不讲理还是诜儿真的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了?就算我不讲理也是为了他好,何况这个世上又有多少事是讲理的?这次游学归来后,柳桂芩可以感觉得到,孟诜成熟稳重了许多。

柳桂芩索性不讲理起来:“不要再说了,娘就是不准你与他往来。这是命令!”

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母亲真是愈来愈不可理喻了!于是孟诜又转问孟常:“爹,娘到底是怎么了?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孟常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说:“你就照你娘的话去做吧,你娘总是为你好的。”

孟诜相当苦闷,而张翰也百思不得其解,爹娘一向对韦桓像对待自己一样,怎么今天刚一回到家就告知不能与韦桓来往了呢?

话说韦桓回到家,袁雪喜出望外,准备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好久没吃家乡菜的韦桓胃口大开,狼吞虎咽,把在孟家的不快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慢点,慢点,别噎着。”

看着韦桓吃得津津有味,袁雪眼里尽是慈爱的目光,也忍不住比平时多吃了些。由于平时吃的都是素食,今日猛不丁地多吃了一些荤腥之物,肚子有些不舒服起来。想上茅房却又解不出来。渐渐地下腹开始一阵一阵地疼痛。袁雪不想让儿子担心,也没把它当回事,就去屋里躺着。不料疼痛越辣越剧烈,袁雪强忍着不叫出来,在床上翻滚着,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流了下来。袁雪的呻吟还是被韦桓听到了。

“娘,你怎么了?”

“肚子痛得厉害。”

“哪个地方?”

袁雪摸了摸肚脐右上方的部位。

韦桓赶紧按腹痛的方法为母亲施针,但并没有减轻袁雪的痛苦。袁雪为不让韦桓焦急,谎说好多了。平常也肚子痛,也没吃什么药,过几天自己就好了。袁雪以为这次也一样,就这样硬挺着,熬过一夜。一晚都不曾合眼,刚有睡意又被痛醒了,苦不堪言。第二日,勉强起来为韦桓烧饭,病情更严重了,竟然呕吐了起来,把昨天吃的全吐了出来。韦桓一问,才知昨晚并没治好母亲,这会儿急得手足无措了。

为了不延误母亲的病情,韦桓决定还是请孟诜的父亲孟常来为母亲医治。

韦桓心急火燎地来到孟家。

“大哥!大哥!”韦桓冲进院子,叫道。

孟诜跑了出来,问道:“何事,二弟?看你焦急的模样?”

“伯父在家吗?我娘突然得了急症,赶紧让伯父去看看吧!”

“我这就去叫爹。”

孟诜冲进屋,把柳桂芩昨天的话当做了耳边风。

“爹!爹!二弟母亲病了,您去看看吧!”

孟常本能地拿起药箱就要走。

柳桂芩一声断喝:“站住!”

孟常道:“怎么了,夫人?”

“忘了昨日我怎么对诜儿说的了吗?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吗?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这样做怎么对得起孟——”

柳桂芩情急之下差点说漏了嘴,赶紧把话收了回去。柳桂芩的言下之意是你去医治韦义仁的小妾,怎么对得起惨死的孟贞元?

接着,柳桂芩跑到院子,对韦桓说道:“你孟伯父今日有重要病患要出诊,不能去医治你母亲的病。你自己不是懂医术吗?你可以为你母亲治疗啊。”

“求求你,伯母。我治不了我娘的病,我的医术太浅。”

“那你可以去找别的大夫!”

……

柳桂芩一副铁石心肠的模样,任韦桓如何恳求就是不答应。

屋子里,孟诜也在恳求着父亲:“爹!您为何还不去?在外面那个苦苦哀求的是孩儿二十多年的兄弟啊!孩儿曾在游学的路上遇见沈万君前辈,他为了成全师弟精进医术的夙愿,自己却献出了生命!这才是孩儿心中的好大夫!爹!求你快去吧……”

孟诜的恳求和良心的呼唤下,孟常终于答应去医治袁雪。

孟常坚定地走出了屋子,不顾柳桂芩的阻止和背后歇底斯里的呼喊,与孟诜、韦桓义无反顾地出了门。

韦桓去请孟常后,袁雪还想继续烧饭,后来实在是疼痛难忍,只好在床上躺着。见孟常赶来挣扎着要起身,孟常用手示意她继续躺着。

“疼痛何时开始的?”

韦桓道:“昨晚用完晚膳不多久就开始了。”

“晚上吃了什么特别食物没有?”

韦桓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娘为我接风洗尘多烧了一些菜肴,娘高兴也多吃了一些。”

孟常又问袁雪:“哪个地方痛?”

袁雪指了指自己的右下腹,吃力地说了一句:“这里,孟大夫。像刀割一样,是不是我的肠子要断了?”

孟常用温和的语气善意地笑着,安慰道:“不碍事的,嫂子。我马上给你治疗,很快就会让你好起来的。”

孟常又切了切袁雪的脉,滑数,轻轻地按了一下她的右下腹,袁雪疼的忍不住叫了一声。根据以往诊断各种腹痛的经验,可以确定袁雪是由于暴饮暴食引起的肠痈

肠痈?”韦桓以前倒是听说过这个名字,“严重吗?”

“饮食自倍,肠胃乃伤。一个人的饮食超出了自己所承受的范围就要损害自己的脾胃。脾主运化,运化不利,就无法升清降浊。湿热内蕴又导致肠道传化不畅,气滞血瘀,阻塞肠道,从而导致肠痈。”

说完,孟常就开始在袁雪的足三里阑尾穴阿是穴施针。针在袁雪体内停留片刻,袁雪立马感觉疼痛减轻了许多。孟常又给袁雪开了理气活血,清热利湿的药让韦桓每日煎给母亲服用直至病愈。

“孟大夫,这次多亏您了!谢谢!谢谢您了!”

谦卑的袁雪嘴里不断说着感激的话。见孟常要走,执意要送,被孟常强加阻止才作罢。

在路上,孟常告诫孟诜:“民以食为天,吃五谷而生百病,切不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而放纵自己!”

孟诜频频点头:“谨遵父亲教诲。”

袁雪的病好了,韦桓却高兴不起来。

韦桓的烦恼来自于两个好兄弟,孟诜与张翰。

韦桓百思不得其解,大哥与三弟到底怎么了?一夜之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我完全不认识了。他们不来找我也罢,我去找他们不是找借口不见我就是见了也说不了几句就着急忙慌地像打发叫花子一样把我打发走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哪里得罪他们了?说出来我改啊!为何要这样对我?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我不想失去他们,我没有别的朋友了,我只有他们两个好兄弟。

韦桓独自一人在街上无精打采、垂头丧气地走着,想着想着又想歪了:他们是不是看不起我?是不是觉得我是艺妓的儿子有辱他们的身份?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想到这,韦桓的心里又升腾出一种怨恨,攥紧了拳头,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不让他们看清自己。

其实孟诜与张翰也好不了多少,他们这样做实属无奈。那日孟诜随父亲给袁雪看完病返回家中,柳桂芩没有对孟诜又打又骂,只是决绝地说了一句如果孟诜再与韦桓来往就和他断绝母子关系。然后就一直沉默,一种视死如归的沉默,这种沉默让孟诜感到可怕。孟诜了解柳桂芩火爆执拗的性子,把她逼急了,真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以防万一,孟诜只好妥协,暂且不与韦桓见面。

张翰也郁郁寡欢,有一次韦桓来找他,一向对他热情有加的父母这次却对他冷若霜。看着韦桓闷声离去的背影,张翰觉得很对不住他。可是母命难违。张翰也只好采取缓兵之计,暂时不与韦桓来往。

大哥不见我,三弟也不见我,还有谁肯见我?倾听我苦闷的心声?哪怕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就静静地陪我坐一会儿?这个世上还有这样一个人吗?

韦桓想到了柳如莲,好久不见她了,她过得还好吗?

韦桓摸了摸那把冠梳,那把偷偷买给柳如莲却一直没有机会送出手的冠梳。

不如今天就把它送给柳如莲吧!结果如何听天由命。韦桓豁出去了。

送冠梳给柳如莲就相当于表白自己的爱慕之情。韦桓不敢亲口对柳如莲说,他怕被拒绝。在爱的人面前任何人都不免有些自卑,更何况他们的地位如此悬殊。韦桓是艺妓的儿子,一无所有,柳如莲是汝州刺史柳大人的千金,大家闺秀,虽然父母死于非命,但地位、名望还在。韦桓又怎么配得上柳如莲呢。自尊心又很强的韦桓怕被人耻笑,怕被人说他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所以韦桓想出如此计策,送一把冠梳给柳如莲,让冠梳替他说话。如果柳如莲收下了冠梳就表示柳如莲接受了自己的感情,那自然太好不过。如果没收下,韦桓也不至于狼狈不堪。

韦桓其实想买更精致的步摇送给柳如莲。韦桓曾数次幻想着自己亲手为柳如莲插上步摇,柳如莲挪着步子,一步一摇,笑生花,摇曳生辉。只是可惜自己囊中羞涩,又不太好向孟诜、张翰二人借银子买这等私密之物,便只能望洋兴叹了。

韦桓快步向柳府走去,来到柳府的大门心已经砰砰直跳了。

柳府再也没有下人,柳如莲外出游学这段日子,哥哥柳如山基本把家底败光了。

韦桓进入柳府的大院,以前热闹非凡,现在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影。

韦桓寻了好一会儿才在阁楼找到了柳如莲。

柳如莲正对着霜儿留下来的九尾紫漆琴睹物思人,想起霜儿、父母亲一一离自己而去,偌大的一个柳府空荡荡的,物是人非,如此凄凉,忍不住潸然泪下。

“如莲。”韦桓轻轻地叫唤了一声。

“韦桓?你怎么来了?”柳如莲起身,迎了过来。

“大哥、三弟都不要我了。”韦桓哭丧着脸。

“这话从何说起?”柳如莲脸上生疑。

韦桓叹一口气,道:“唉!谁知道呢。世事难料,人心难测。可能他们觉得我这种低贱之人不配做他们的兄弟吧?”

柳如莲道:“你想多了。孟公子他俩不是那样的人。”

“我去找大哥,被伯母赶了出来。我去找三弟,却被他的父母羞辱。大哥、三弟也不愿意出来见我,像躲避瘟疫一样躲着我……”

韦桓絮絮叨叨地说着,情难自己,不觉间竟落下泪来。

“怎么会这样呢?”

柳如莲说完别过脸去,望着窗外,心中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不如这样吧,我去准备点菜,陪你喝一点,散散你的心,如何?”

“辛苦你了,如莲。”柳如莲的提议正中韦桓的下怀。

菜上桌。柳如莲不胜力,一杯下肚就脸泛红晕。白里透红,宛若桃花,这在韦桓看来愈加楚楚动人。

韦桓却一连饮了好几杯,柳如莲劝他慢点,他不理会,又灌了好几杯,似乎一定要把自己灌醉不可。韦桓醉翁之意不在,巴不得自己喝醉了好鼓起勇气向柳如莲表白呢。柳如莲知韦桓心里难过委屈,便不再相劝,只是时不时往韦桓碗里夹菜,怕他把胃喝坏了。

韦桓自作多情,见柳如莲如此心细为自己夹菜大为感动,有些晕晕乎乎的他情难自禁猛地抓住了柳如莲的手。柳如莲却像触电似得抽回了自己的手,道:“你喝醉了。”

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韦桓果断地从怀中掏出那把冠梳,双手递给柳如莲。

“如莲,这是我在长安给你买的冠梳,请你收下。”

柳如莲慌忙推却:“韦桓,你真的喝醉了。我去给你倒点,醒醒。”

说着,匆匆下了阁楼。好一会儿,柳如莲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端了一壶上来。

韦桓又说道:“如莲,这是我的心意,请不要嫌弃。”

柳如莲不敢去碰韦桓那如火一样的目光,低垂着头,想着拒绝他的言辞。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好的由头,便只好说:“谢谢你的心意,我已有意中人。”

柳如莲的话就像当头一棒,韦桓的全醒了,猛地起身,走到窗前半天不说一句话。

本来想做点菜安慰安慰韦桓,这下倒好不但没有安慰他,又伤了他。柳如莲不知所措,也无可奈何,如果她不说出实情又怕他误会加深,岂不害了他?

韦桓激动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心里嘲笑着自己:上天从来没有垂怜于我,这么好的事情又怎么会落到我的头上?自始至终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你,没事吧?”柳如莲来到韦桓的身后,轻轻地问。

良久,韦桓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的意中人是谁?”

柳如莲的脑海闪电般掠过孟诜的名字,但这让她难以启齿,如果说出来会让韦桓更伤心更无法接受。何况这也是她的一厢情愿,芳心暗许完全是她一个人的事,孟诜压根就不知道。

“恕我不能相告。”

“好,我知道了。”

韦桓说完这句话就下了楼。走出柳府的大门,韦桓失魂落魄,感觉天要塌下来似的,从来没有如此难受。孟诜不见他没有这样难受,张翰不见他也没有这么难受,可是现在为什么这般难受,像要死去一般难受!

韦桓跌跌撞撞地走着,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了下来。

不多远,韦桓回头望了一眼柳府的大门,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去。

那不是大哥吗?大哥去如莲家做什么?

确实是孟诜孟诜放心不下韦桓,怕他这些天胡思乱想,于是想着找一下韦桓的好友柳如莲,让她抽空开解开解一下韦桓。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韦桓暂时忘却了表白被拒的痛苦,跟了上去。

韦桓走后,原本就多愁善感的柳如莲愈发忧伤起来,在霜儿留下来的九尾琴面前坐下来,自弹自唱其哀伤的曲子来。

孟诜听到曲子不忍打扰,直到柳如莲弹奏结束才上得楼来。韦桓就躲在阁楼下,竖起耳朵,聆听着孟诜与韦桓说些什么。

“柳小姐有什么心事吗?怎么弹得曲子有些哀婉?”

柳如莲见自己的意中人突然到来又惊又喜,连忙起身道:“刚才一心一意抚琴竟不知孟公子到来,怠慢了公子,还请见谅。”

“柳小姐太客气了!孟某还请小姐原谅我这个不速之客打扰才是。”

柳如莲嫣然一笑:“公子此番前来可有什么事吗?”

“是有一事相求。”孟诜拱手道:“还请小姐费费心思和精力。”

“是为了韦桓韦公子而来吗?”

“小姐神算。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想除了韦桓的事,孟公子不会有什么别的事来找我了。刚才韦桓来过,把你们的事告诉我了。”

孟诜一惊:“二弟来过了?他情况如何?”

心虚纷乱,心情欠佳。我安抚了他几句,他便去了。”

“有劳了!小姐。”

听到孟诜与柳如莲这番谈话,韦桓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想不到大哥来柳府是为了让如莲开导我。看来大哥并不是不管我,并不是把我忘了,我误会大哥了。大哥不见我一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孟诜与柳如莲彼此沉默了一会儿,柳如莲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便随口问道:“孟公子可会弹琴?”

孟诜道:“不会,只会吹些箫曲。”

“哦?”柳如莲说着,俯身拉开一个小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支玉箫递给孟诜,道:“这支玉箫也是霜儿留下来的,是我爹生前从长安带回来给她的。今日我算是借花献佛,孟公子可否赏脸为小女子吹上一曲?”

柳如莲的话不容拒绝,孟诜接过通体滑润的玉箫,道:“那在下就献丑了!”

孟诜微启如刀片般锋利的双唇,当孟诜吹奏的第一个音符飘进柳如莲的耳朵时,柳如莲乌黑明亮的双眸不觉间微笑了起来。孟诜的箫声悠扬、欢快又洒脱,犹如行云流水,清风朗月。柳如莲一会儿把目光停留在孟诜那张棱角分明、英气逼人的脸上,一会儿又把目光移至窗外的蓝天白云,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样。

柳如莲希望时光流转地慢些,再慢些,希望孟诜吹得久一些,再久一些,最好永远不要停止。这是她听过的最好的箫声,更让她惊喜的是这首曲子她也会弹奏。

孟诜停止了吹奏。

柳如莲拍着双手为孟诜欢呼,说道:“公子吹得可是《御风歌》?”

“正是。”

“这曲子深得小女子喜爱,也会弹奏呢。”

“果真?”

柳如莲用力点了点头:“嗯!”

孟诜来了兴致:“不如我们忘掉这世间的烦恼合奏一曲如何?”

“甚好!”

于是孟诜与柳如莲整理了一下情绪,开始合奏《御风歌》。

柳如莲白皙、修长的手指如蝶儿一般在琴弦上翩然起舞。孟诜也开始忘我地吹奏。期间,两人时不时对视一番。这应该是柳如莲有生以来最美妙的时刻了,此刻她的眼中只有孟诜孟诜此时对柳如莲的感情虽然还不是很深,但也为有生之年遇到柳如莲这样的红颜知己而兴奋莫名。他相信今日之后,柳如莲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会又多一些。

这一幕被韦桓看在了眼里,却像针一样刺在了心里。刚才对孟诜生出的那一丝好感又被嫉妒之火生生地压了回去。怎么可以这样对我?韦桓压抑着心中的愤怒,恨不得冲上去大吼一声把两人浪漫温馨的情调全部破坏掉。

孟诜与柳如莲琴箫合奏后又寒暄了一会儿便告别了。

韦桓见孟诜要走,赶紧先跑出柳府。

柳如莲把孟诜送至门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孟公子,以后能否不要叫我小姐了?听着感觉很陌生,再说我已经不是什么大小姐了。”

孟诜一抹后脑勺,憨笑道:“那,叫什么?”

“向韦桓一样,叫我如莲吧。”

“好的。”孟诜点了点头。柳如莲又说:“那我以后就叫你孟大哥吧。”

“好。”孟诜又点了点头。

直到孟诜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自己的眼中,柳如莲才转身离去。前脚刚跨进大门,韦桓后脚就跟了上来。

“你的心上人是不是我大哥孟诜?”

韦桓的大喊大叫犹如平地起了一个惊雷,柳如莲着实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看见韦桓怒气冲冲的脸。

“是不是?”韦桓又大叫了一声。

说是不好,说不是也不好,柳如莲只好保持沉默。

“你说呀!是不是?到底是不是?”

韦桓冲过去,摇着柳如莲的身子。柳如莲的双臂被韦桓拽的生疼,柳如莲用力挣开他,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喜欢谁,不喜欢谁是我的自由。”

“你这是算承认了?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如莲,我和你是多少年的交情!而他呢?你们才认识多久啊!你了解他吗?他喜欢你吗?如莲,你可以喜欢任何一个人,但就是不能是我大哥!我无法忍受我最好的兄弟把我最心爱的女子从我身边夺走!我决不允许!”

韦桓像一头疯掉的狮子,不断咆哮!

“够了!韦公子!”柳如莲只有在她生气的时候才称呼韦桓韦公子,“孟大哥从来没有想过从你身边夺走谁!你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了!”

韦桓狂笑两声:“孟大哥?连称呼都变了?叫得多亲密啊!孟大哥,孟大哥……哈哈!”

柳如莲实在不堪忍受韦桓的污言秽语,下了最后通牒:“韦公子,我不想在这里跟你胡搅蛮缠下去了!请你离开!在你没有想通之前不要来见我!”

说完,柳如莲头也不回地走了。

韦桓冲着柳如莲的背影大喊:“如莲,连你也要弃我而去吗?”

韦桓有一种众叛亲离的感觉,感觉天下人都抛弃了他。孟诜不见他,张翰也不见他,他最在乎的柳如莲也你见他了。韦桓这头快要奔溃的狮子疯了一般跑到从小在那里玩耍的汝河边,朝着河对面声嘶力竭地大吼:“为什么——”

喊完,又像个孩子般可怜无助地嚎啕大哭起来。

残阳如血,把韦桓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韦桓拖着沉重的双腿有气无力地回到家。

饭桌上韦桓阴沉着脸,一声不吭地吃着饭。对儿子一举一动甚为敏感的袁雪察觉出韦桓的异样,小声地问了一句:“怎么了,桓儿?”

袁雪不问还好,一问韦桓火山爆发起来,把碗筷往地上一扔,发作道:“不吃了,天天萝卜白菜!”说完还不解气,把盛有萝卜白菜汤的碗全砸在了地上,叫嚣道:“我再也不要吃萝卜白菜了!”

知子莫如母。要不是韦桓在外面受了莫大的委屈怎么会有如此大的怒气。面对儿子的发作,袁雪没有恼怒,一句话也不说,默默地去拾捡地上的碎片。在韦府的那段日子,在戚氏的欺压下,袁雪练就了超人的忍耐力。

见母亲如此,韦桓又突然从后面保住母亲,带着哭腔道:“娘!他们都不要我了……”

“桓儿,不要难过,还有娘在呢!就算这个世上所有的人都不要你了,娘也不会不要你。”

说着,想起韦桓凄惨的身世,也不住老泪纵横。

韦桓在母亲面前起誓:“我一定要发奋图强!我定要出人头地!我一定要娘过上富足安稳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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