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士怡教授1917年出生于河北省丰南县,叔祖父即为当地名中医,故幼年即得家庭熏陶。他1940年考入北京大学医学院获研究生学位;且在西医内科临床一线工作近10年,积累了丰富的临床经验。
天津市中医医院建立后,他先后拜天津名中医赵寄凡、陆观虎两位老先生为师,继承了两位老师用药轻灵,遵守经方的临证用药特点,对经方治验心得良多。在中医药延缓衰老、治疗心脑血管疾病领域建树颇丰。笔者在此简要介绍其治疗心血管病理论如下。
中西结合 创新心血管病治疗理论
阮士怡认为心主血脉,心受肾、脾两脏共同生化之血液,使之循行于经脉之间。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皆须血液的充足供给。心受血之后,经过脉、络、孙络等循行于全身,各个器官才能执行各自的功能,保证身体的正常运转。此早在《内经》中已有记载,即“……指受血而能摄,掌受血而能握,足受血而能步……”若心血不足,则百病皆生。
结合现代医学,心即心脏,脉为较大的血管,络为小血管,孙络属微循环系统。如能保持或加强心脏的泵功能,保护血管内皮的完整,不受外邪之侵犯,血管中层的舒缩功能正常,微循环通畅,才能正常执行养料和气体的物质交换,排除废物,完成正常的生理活动而体力不衰,达到防病抗衰老的目的。此当属“正气存内,邪不可干”的思想。
由此他提出,首先保护血管内皮正常是关键。如果没有动脉内膜的损伤,一些胆固醇颗粒就不会粘附在受损的内皮细胞上,不会形成粥样硬化之斑块,血管就不会狭窄,血流速度就不会受到影响,疾病则无从谈起。
其次,甲襞微循环是循环系统的终末部分,它直接参与皮肤及其附属组织的营养物质交换和气体交换、废物的排泄等。应用药物保持其形态及功能,使其没有变形及出血的发生。
遵从以上理论,阮士怡经过多年研究,运用中药治疗心脑血管疾病,可推迟动脉粥样硬化的发生,收到良好的效果。
阮士怡在著名中医董晓初先生的研究基础上,进行深入的药理与基础实验研究,提出“益气养阴”法治疗冠心病的新理论。
祖国医学认为,心主血脉,气为血之帅,气行则血行,气是人体活动的动力,气与血两者互相依存,虽可分而实不可离,且在动脉中运行周流不息。若心气不足、心阳衰则不能鼓动血脉,导致心脉痹阻,脉络不通,不通则痛;又肝藏血主疏泄,脾统血主运化。故冠心病心绞痛的发病,往往涉及心、肾、肝、脾之阴阳气血失调。
他认为,采用“益气”药物可调整机体的气机,促进血液的运行,将痹阻之脉疏通,改善冠脉循环,进而使心肌对氧的供求得到平衡;“养阴”则可以扶正、生津,津液得复,则心脉失养得以改善,心肌缺血得以补偿,缺氧得以纠正。
阮士怡认为冠心病及内科很多疾病的发病均与动脉粥样硬化相关,若能推迟动脉粥样硬化的发生,不但可以防治冠心病,而且可以防治很多内科疾病。而脾肾两脏为先后天之本,是冠心病发病过程中涉及的主要脏器。
阮士怡提出脾肾不足则精不能化气,气不能化精,化源不足,则脏腑功能紊乱可产生血瘀、痰结的致病因素。正如张景岳所云:“然命门为元气之根,为水火之宅,五脏之阴气非此不能济,五脏之阳气,非此不能发。”朱丹溪亦云:“善治痰者,不治痰而先治气,气顺则一身津液亦随气而顺。五脏之病,俱能生痰……故痰之化无不在脾,痰之本无不在肾。”因此,“益肾健脾”是从扶正观点来推迟动脉老化,使动脉的内膜减少受损及抵御外邪功能加强;“涤痰散结”是使已经退行性变的动脉有所修复。
他还强调如果一味应用调脂药以求降低血脂以改善冠脉血流却常常扰乱正常的血脂代谢,并不一定对人体有益。
早期血管内膜的病理变化是可以逆转的,在治疗冠心病时,应采用标本同治的方法,在化瘀止痛的同时应用涤痰软坚散结之法,以减轻或消除动脉粥样硬化斑块的形成,抑制血管内膜的增生,促进病变区域侧枝循环的建立,达到治疗冠心病的目的。
分期治疗风湿性心脏病
阮士怡认为“治病求本”是中医学原则之一。在病因与症状的关系中,病因为本,症状为标。
他认为在治疗风湿性心脏病时,应当了解该病的病机是机体感受风寒湿邪后,伤及心脏,日久失治,造成心脏瓣膜上的赘生物发生机化,瓣膜本身发生纤维化及瘢痕形成而导致慢性风湿性心脏病。因此,在疾病的早期阶段,其治疗应以散寒祛湿,驱邪外出为本,祛除病因,控制心脏瓣膜的赘生物形成,尽量使心脏瓣膜不受损伤或减轻其损伤。
而在疾病的后期阶段,在已形成心脏瓣膜的损害,发生心功能不全时,则应以扶助机体正气,减轻心脏的损伤为本,在应用强心利尿治法的同时,应选用养心、软坚散结之方药,使已经纤维化粘连的心脏瓣膜损害减轻,尽可能地恢复其生理功能。
典型病例
冠心病病案
患者李某,女,38岁。高血压病史近10年,自1972年7月始发心前区痛闷,并向左肩部放射,日发5~6次,每次5分钟左右,1972年12月来门诊就医。
刻诊:患者心前区疼,含硝酸甘油可以缓解,每次1~2片,伴有心悸,气短,头晕,睡眠欠安,舌淡嫩苔少,脉沉细数,血压160/100mmHg,心界向左扩大,心率100次/分,心律齐,未闻杂音,胆固醇4.99mmol/L,心电图II,III,aVF,V3,V5导联ST段下降1~1.5mm,
诊断:冠心病,心绞痛。
中医辨证:气阴两虚。
治法:益气养阴。
服用“651丸”两周后心前区疼痛明显减轻,心悸、气短也有所好转,1个月后,心前区疼痛基本消失,劳累后胸中稍有憋气感,复查心电图:正常。
按:阮士怡认为冠心病的发生多与年老体虚,肾气不足,饮食不当,损伤脾胃,七情内伤,气滞血瘀,思虑劳倦伤及心脾等因素有关,其病理有虚实两个方面。心、脾、肾虚是病之本,气滞血瘀、痰浊、阴寒是病之标,本例为气阴两虚型冠心病。
所谓“气”是指人体中的能动力量,“阴”是脏腑、机体的营养物质。气阴损伤则血脉失荣,经脉空虚,凝泣痹阻,胸痹心痛乃成。益气养阴法之“651丸”是汉代张仲景《伤寒论》中炙甘草汤加减化裁而来,其功能为益气生津,滋阴复脉。
益气药调整机体的气机,促进血液的运行,将痹阻之脉疏通,改善冠脉循环,进而使心肌对氧的供求得到平衡。养阴可以扶正、生津,津液得复心阴旺盛,心脉失养得到改善,心肌缺血得到补偿,缺氧得到供应。故服药后患者心绞痛可以减轻或消失,心电图正常。
风心病病案
患者李某,女,55岁。1972年因劳动后心悸气短,下肢浮肿,在某医院诊为风心病,二尖瓣狭窄。于1975年、1977年、1979年3次出现心衰,服地高辛可缓解。1980年3月再次出现心悸,气短,活动后加重,下肢浮肿,服用地高辛疗效不明显,入院。
查体:口唇紫绀,颈静脉怒张,两肺底可闻及少许湿啰音。心尖搏动于胸骨左缘第5肋间锁骨中线外1.5cm,心尖部可闻及双期杂音,心律不齐,心率120次/分。肝于右肋下6cm,剑突下8cm,质中等硬度,腹部有移动性浊音。双下肢指凹性水肿。舌质紫暗,脉沉细结代。
诊断:风心病,心衰。
中医辨证:脾肾阳虚,水湿泛溢。
处方:仙灵脾10g,肉桂6g,茯苓15g,苍术15g,丹参24g,红花15g,五加皮10g,泽泻30g,猪苓30g,苦参12g。每日1剂,水煎服,分两服。
服15剂药后,心悸气短明显减轻,咳喘消失。下肢浮肿消退,舌紫暗较前减轻。
继服原方加水红花子10g,大腹皮15g以巩固疗效,治疗一月余,好转出院。出院时,口唇无紫绀,能平卧,肝有轻度肿大,腹水征消失,下肢不肿。
患者王某,男,45岁。心悸,气短25年,近两个月加重,胸闷,憋气活动后加重,时有双下肢浮肿,纳少寐差,周身乏力,大便干燥,舌体胖大,舌质暗红,苔少,脉结代。于1987年11月24日入院。
入院检查:胸片示风心病,伴两肺瘀血。B超报告:风心病,二尖瓣狭窄。心电图报告:心房纤颤。肝功能正常,尿蛋白3+,甘油三酯2.99mmol/L。
诊断:风心病,房颤,心功能不全。
治法:益气养阴,活血化瘀。
处方:太子参15g,麦冬10g,五加皮6g,丹参10g,刘寄奴10g,马鞭草10g,泽泻20g,茯苓10g,陈皮10g,砂仁6g,浙贝母15g,竹茹10g。每日1剂,水煎服,分两服。
连服药50剂后,心悸气短、胸闷憋气均见好转。
按:以上2例均为风湿性心脏病或有心衰,风湿性心脏病,心力衰竭,特别是顽固性心衰,是因机体虚弱,气血耗伤,脏器功能低下所致,表现为心悸,气短,浮肿,脉结代。以心肾阳虚或心肾气阴两虚为本,由于心肾虚损,或心之气阴不足,累及肺、脾、肝。波及于肺,则导致肺失清肃而发咳喘,倚息不得卧,甚则伤及肺络而咯血痰,可在主方的基础上,选加肃肺、平喘、利湿之品,如杏仁、桑白皮、葶苈子等为心肺同治法。
伤及于脾,使脾阳不振,脾虚气滞,气化不行,而发腹胀作肿,便溏等,可选用如茯苓、猪苓、白术等为心脾(胃)同治法。心肾虚损累及于肝,则肝失疏泄,导致气滞血瘀或为癥瘕,故以温补心肾,益气养阴为主,在生脉散的基础上加用活血化瘀及软坚散结之品,如丹参、红花、刘寄奴、马鞭草、夏枯草、三棱、莪术等,为心肝同治法。
此类患者长期服用洋地黄易蓄积中毒,中毒量与治疗量相接近,因洋地黄中毒者很多,经用中药辨证施治,可逐渐减少洋地黄用量甚至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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