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叔说  让中医更美更有趣更贴近生活

尚药局。一片喜庆。

孟诜等人功德圆满,班师归朝,唐高宗与武则天以特大功臣待之,亲临城门口迎接。现在又亲临尚药局孟诜等人论功行赏。

唐高宗龙颜大悦,道:“这次多亏了诸位爱卿不遗余力,鞠躬尽瘁,江山社稷才得以稳定,黎民百姓才得以安宁。”

作为尚药局的最高长官韦义仁可谓春风得意,风光无限,想把全部功劳据为己有。

韦义仁道:“承蒙皇上隆恩普照,微臣以苍生百姓为重,废寝忘食,不问朝暮,不分昼夜终于攻克了瘟疫。”

武则天用锐利的目光看着韦义仁,揶揄道:“哦?看来韦义仁功劳独大啊。”

又用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神看着孟诜:“孟诜,你呢?如何?”

韦义仁一番邀功的言论让韦桓汗颜不已,挺身而出,道:“此次赈灾抗疫当中,一等功臣非孟大人莫属,救助饥民和疫民的药方皆出自孟大人之手。二等功臣孙若兰,三等功臣张翰。吾等都是举手之劳不值一提。”

韦桓只字不提父亲韦义仁,说完还得意地瞟了一眼韦义仁,似乎像出了一口恶气。一向善于伪装喜怒不形于色的韦义仁老脸挂不住了,阴阴沉沉,要不是皇上在场早就发作了。孽障!竟然出卖老子!

韦桓的这番话对张翰来说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大惑不解,父子俩平日里都是沆瀣一气,如今怎么唱起反调来了?这个狡猾的韦桓葫芦里又在卖什么狗皮膏药?

唐高宗道:“孟诜听旨。尚药局侍御孟诜劳苦功高,智博慧远,救万民于水火之中,一举平复并州疫乱,现擢升为尚药局奉御,并加封三品辅国公。”

“臣谢主隆恩。”

又擢升张翰为侍御,加封五品开国县侯。其余人等皆有封赏,或是升职,或是赏赐金珠宝,绫罗绸缎。唯独韦义仁既无封也无赏,颜面尽失,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唐高宗不见孙若兰的身影,问:“孙若兰呢?朕还没封赏她呢!”

是啊,孙若兰呢?这二等功臣,唯一的女流之辈,平日里都不曾被人放在眼里的区区女医怎么不见了呢?她去哪了?功成身退?众人四下里望了望,摇了摇头。

“如此,下回再封赏她吧。”

唐高宗与武则天摆驾离去。

众人离去,韦义仁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了,火山爆发了起来,头上直冒着青烟,一巴掌打在了韦桓的脸上。

“畜生!孽种!竟敢背叛老子!”

韦桓记得,这是父子相认以来,父亲第一次抽自己的耳光。不过,他料想父亲会暴跳如雷,早就做好心理准备。

“我是畜生你又是什么?在并州你何曾管过我的死活?若不是孟诜的一碗救命汤药,我死了你都不知道吧?这真是天下的笑话啊!病危的时候不是亲生父来救我,而是仇人来救我!我现在总算明白了,自始至终你就没承认我是你的儿子!我就是你手中的一颗棋子,利用我来巩固你的权势!”

韦义仁本想把韦桓骂个狗血淋头,不料韦桓先发制人,这一番抢白又让韦义仁哑口无言。

韦义仁大手一挥,吼道:“给我滚!”

安乐堂女医寝舍。

我该走了。他已经登上人生的顶峰,我再也不能帮他做什么了。

孙若兰笔与泪珠齐下,给孟诜留下一封书函,不辞而别。

无悲也无喜,无怨也无恨,脸上挂着安详的笑,走得洒脱与优雅。仿佛完成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没有任何遗憾了,心满而意足。

轻轻地她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何处是归宿?镜月庵。自那日白发后又开始大量掉发,没有悲恐,孙若兰索性拿来剪刀把没有掉的头发全剪掉。这是天意吧,所以她决定去镜月庵,余生与青灯古佛为伴。

孟诜来安乐堂女医寝舍寻孙若兰。

“请问,孙若兰在吗?”

“回禀大人,孙若兰她走了。这是她留给大人的离书。”

走了?孟诜一怔,赶忙拆开书函看了起来:

孟大哥,你是我心中的一棵参天大树,我只是匍匐在你脚边的一株小草。我不奢望与你齐头并进,我只会努力地生长,为的是一生一世陪你看繁华满月,风雨彩虹,高山流云,溪涧飞花。看见你绿荫满天,我衣袂翩翩;看见你枯叶纷飞,我泪落满襟。如若有一天我被前来仰望你的人踩得遍体鳞伤的时候,请你低下头,望一望我,好不好?

……

孙若兰没有写明她要去哪里,孟诜呆呆地立在那,若兰,她为何突然要走?

张翰跑了过来,“找到若兰了吗?”

“她走了。”孟诜低低道,一脸的伤然,眼含泪花。

张翰接过孟诜递过来的书函一看,自然十分明白,再也忍不住了,对孟诜道:“大哥,我知道若兰为何要走?”

“为何?快告诉我!”

“若兰在并州因过度忧思大哥的安危一夜之间愁白了头。”

孟诜大惊:“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孟诜风一般跑走了。

她一定去了那里!她一定在那里!

耳边的风呼呼叫,孟诜像离弦的箭飞奔镜月庵。

镜月庵门口,孟诜饱含深情地呼唤:“若兰!”

为何还要让我听到他的声音?为何你还要来找我?为何我不一脚迈进镜月庵的大门?为何要在这里驻足?是专门等他的到来?还是我本来就割舍不下?

“若兰,对不起!是我粗心大意了,不知你竟有这般苦楚。”孟诜几乎要哭出来。

“为何要说对不起?孟大哥从不曾对我做错过什么。”

“是我辜负了你。”

自民医署赐死事件后,孟诜明白了孙若兰的心思,但他心里已经有了柳如莲又为之奈何呢?

“不曾携手,何来辜负?”

“若兰,你雪聪慧应该明白的。孟大哥笨口拙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对你说声对不起。”

“好吧。我接受你这声对不起。”

“若兰,跟我回去吧。我一定会想法子医好你的病的。”

“我的终点已经结束,你的人生又进入新的开始。孟大哥你请回吧。”

“若兰,你是在怪我吗?不然为何要落发为尼?”

“已无发何须落发。天意如此。”

“若兰,到底要孟大哥怎样做你才肯留下来?”

孙若兰忽又沉默了下来。

“若兰,这样好不好?你先跟我回去,接受我的治疗,若治不好你再出家,我绝不阻拦!”

孙若兰点头应允。也许这是给彼此一个台阶下的机会吧,也许这样做会让孟大哥心里好过一些。

孙若兰就这样在天音阁住了下来。

天音阁景致依旧,却物是人非,院子里那架乱红飞过的秋千自柳如莲去后再也没有人荡过。天音阁的佳人星月轮转,先是天音仙子永绝了红尘,再是柳如莲永离了人世,没了天籁之音,天音阁还是天音阁吗?据说那些喜好琴音的风流雅士得知柳如莲这位莲音娘子与世长辞后哀伤了好一阵子,有过激者不进米水郁郁而终。独自莫凭栏,倚栏愁入肠。孙若兰从来没有如此清闲过,静养的日子独自一人在阁楼倚栏而望院中流光春景时,想起缤纷往事,难免会对月长吁,迎风泪洒。

孟诜与张翰去了尚药局,陪伴孙若兰的是已进入暮年两鬓如霜的袁雪,还有快十岁的韦思过以及尚在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孟行健。真是近朱者赤近者黑,孟诜与柳如莲教出来的韦思过全无韦桓的陋习恶气,天性与禀赋与孟诜如出一辙。

午时,风骤起,孙若兰移花锁窗,有些春困倦怠,歪在躺椅上打起盹来。恍恍惚惚中,见一天人踩着云朵从天际飘降下来,亭亭立立于眼前,揉眼一看,竟是柳如莲。

同时深深眷恋着一个男子的两个女子第一次走到了一块,面对面,敞开心扉,互诉衷肠。

“你,你是如莲吗?”孙若兰稍稍有些惊吓,后退了一步。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是如莲,我是来想与你说几句心头话。”柳如莲伸手示意道。

孙若兰向前走了几步,伤然道:“如莲,你知道吗?孟大哥他很想你!”

柳如莲缓缓道:“若兰,我是来告诉你,我已是孟大哥的过去,而你才是的他的当下与未来。”

“不。”孙若兰摇摇头,“孟大哥心里只有你,无论你在不在他的身边。你是他的永远。”

“永远?永远有多远?我曾奢望永远,如今看来永远也只是一瞬。我与孟大哥已阴阳永隔,实实在在陪伴孟大哥左右的也只有你了。把孟大哥托付给你,我很放心。”

“我太渺小,我配不上孟大哥。”孙若兰垂头低低道,“只有你与孟大哥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那日你为孟大哥弹奏的最后一曲,曲终人散那份情意感天动地,我自叹不如。”

“若我与孟大哥真的有缘就不会阴差阳错地我离去而他活了下来。这说明我和孟大哥缘分已尽,上苍要成全你与他。换做是你,你也会这样做的。死何所惧?为眷恋的人活着才是伟大的,何况你为孟大哥一夜之间愁白了头,这份情不也如海一般深吗?”

“如莲,你有没有后悔过?假如你不死,现在还会与孟大哥长相厮守。”

“没有。我已经很知足。嫁于韦桓那一刻我就彻底死了心,觉得这一生与孟大哥再也无望了。千回百转,竟还能与孟大哥相伴了一段日子,这是上天的垂怜,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惊喜。所以我真的很心满意足了。而今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你与孟大哥相濡以沫,白首到老。”

“可我现在这副样子……”

孙若兰幽咽道。

“比之我那段不堪的岁月又如何?孟大哥的胸怀如海天一般博大辽远,是不会在乎你这点微不足道的瑕疵的。无论男女,只要坠入情网,都会觉得自己与眷恋的人比起来一无是处。你可能有所不知,第一次见到你时,我还自惭形秽呢,觉着你那般高雅什么都比我好。所以你完全不用妄自菲薄,世间每一朵花都是与众不同的的,都是灿烂多姿的,坦然地接纳你应得的一切。”

“谢谢你的提点,如莲。与孟大哥之间的关系我会妥善处理的。”

“如此甚好。”柳如莲话锋一转,问了一个她一直想问的问题,“你如此不求回报地眷恋着孟大哥,你心里不会觉得苦吗?”

孙若兰伤然一笑,思付了良久才答道:“时刻念着一个人心中的苦楚确实无法言传。但若心中没有一个人就会荒芜,我不想我的心荒芜,所以宁愿承受这一个人的苦,虽苦也有乐。你呢?如莲!”

孙若兰的话引发了柳如莲的感同身受,喟然叹曰:“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太在乎一个人会扰乱自己的心智,甚至会让一个人疯狂。说来也不怕你取笑,我曾很是羡慕你呢,那时候孟大哥在精诚医馆,你与他在一起的时候比我要多得多。甚至我还嫉妒过孟大哥的好兄弟张翰呢,他们兄弟情深,亲密无间,我时常错觉孟大哥对张翰的好远胜于对我的好。现在想来是不是贻笑大方?那时,真是太痴傻了太迷糊!”

孙若兰也深有感触,发肺腑之言道:“你的话说到我心坎里了,不瞒你说,有一次在义庄见你与他在一起琴瑟和鸣,羡慕之余暗自神伤。后得知孟大哥对你情有独钟,心情更是失落了好一阵子,有种感觉天要塌下来一般……”

“那你如何调适的?”柳如莲追问道,“每次见你的脸都平静如水。”

“后来我想,时时刻刻把眷恋的人牢牢地抓在手里,像看守囚犯一样死死四盯着他,不让任何人分享,稍有不如意就满腹怨恨。这样的爱是自私自利的,是狭隘的,是掠夺式的爱,是霸占式的爱。这样的爱不是真爱,归根结不过是爱自己罢了。用这样的爱去待孟大哥岂不是玷污了他?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即是有缘相守也有彼此的空间,你若不给他自由,他就会离你而去;反之你若给他自由他会朝你走来。在镜月庵的那段日子,我参禅礼佛,在天音仙子的教诲下渐渐领悟道了如何去爱一个人。那就是在放下一个人的同时再去爱一个人。”

一针见血,入木三分。孙若兰曾经沧海的深情与发人省醒的言语让柳如莲陷入沉思。这世间又有多少痴男怨女就是因为看不到这一点才会掉入痛苦的万丈深渊,垂死挣扎,最后让自己步入万劫不复的田地。

“孟大哥有你这等明事理、识大体的红颜佳人相伴,我还有何挂心的呢?我要走了,有缘再会。”

柳如莲说完轻飘飘的,如烟如雾一般消失不见了。

孙若兰焦急地唤了好几声,醒来,春梦了无痕。

孟诜殚精竭虑地想尽法子医治着孙若兰。

虽是疑难杂症,但医治好孙若兰并非难于上青天。孙若兰的脱发并非与生俱来虚损五脏六腑使然,而是集中在某段时日肝肾二气极度损耗所致,尤其是在民医署孟诜赐死与并州孟诜染上瘟疫这两段时日。孙若兰真是万念俱灰,悲伤抑郁,肝气郁结不升,肝属木,肾属水,子盗母气肝气虚损必借助肾气,久之又致肾气虚损。发为肝血之余,肝的气血充足了,才会有多余的气血滋润头发;发又为肾之华,肾的枯荣表现在头发上,肾气充沛头发才会光泽乌黑。孙若兰肝肾二气同时大伤,故白发脱发。肝气大伤更为严,因为头两侧都是肝经所经过的位置。

打个比方,孙若兰的头皮犹如一块田地,现在田地长不出庄稼不是因为田地本身的原因,而是没有阳光雨露水分的滋养润泽,田地干涸了成为不毛之地。这阳光雨露就是肝肾二气。

找到了问题症结所在,问题就会迎刃而解。孟诜从药疗、食疗按摩、情志四方面下手,里外兼顾有轻有重,医治好了孙若兰的脱发症

汤药上疏肝理气柴胡疏肝散。肝喜条达,只有肝气顺顺利利地上升于脑府,才能促使毛发生长。

食治上,旱莲草红枣汤旱莲草随处可见,田边水沟,房前屋后到处都有它的身影。普普通通的旱莲草功效不可小觑,养肝益肾,凉血止血,不在话下。红枣自不必说了,一日仨枣红颜不老,其养血护发的奇效人尽皆知。此外,孟诜还叮嘱孙若兰平日多食黑色的食物,因为黑色入肾,诸如黑芝麻何首乌、桑木耳等等不一而足,补肾养肾上上之选。

按摩上,孟诜让孙若兰用黄姜汁涂擦头皮,以刺激头皮气血的生发。这与每年春季百姓要耕田一个道理,把土翻新才能更好地吸收养分。每日临睡前让孙若兰用热水泡足,没过脚踝的热水泡到全身微微发汗即可。后再让孙若兰自己揉捏肾经大穴涌泉穴。

情志上,孟诜要孙若兰日日欢喜为宜。这自不必孟诜说,孙若兰自会调适。

面面俱到,无微不至,孙若兰日复一日,严谨执守,丝毫不懈怠。不到一年的光景,孙若兰的秀发再生,青春重现。

孙若兰容光焕发重回尚药局尚药局上下啧啧称奇,传为佳话。唐高宗龙颜大悦,封孙若兰为女御医大人,再也不是供人使唤的卑贱低下的女医了,与众医官一样,有单独医治病患的权力。

此事惊动了武则天,武则天将孟诜与孙若兰召到了清宁宫。

武则天不断摩挲着孙若兰如云的乌发,有点不信孙若兰的头发是真的,确定无疑后才赞叹道:“孟诜,说你是再世华佗还真没有抬举你,竟这般地妙手回春,使人返老还童?”

孟诜道:“皇后娘娘溢美了。只不过是鬓发再生,怎敢企及返老还童?”

“一个女子头发掉光了不就是老了吗?头发再生不就是返老还童吗?”

“这——”武则天一番风趣机敏的话让孟诜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本宫命你速给本宫研制美容养颜方,本宫也要青春不老,容颜永驻。”

孟诜似乎早有准备,泰然回禀道:“微臣有一个益母洗面方,皇后娘娘或可一试。”

“哦?”武则天眼睛一亮,精神抖擞,“详细说与本宫听听。”

“每年端阳时节采来全株益母草,洗净晒干,碾末,加适量的麦粉与水,揉捏成鸡蛋大小的药丸,再晒干。准备一泥制的火炉,炉子四边也各开一个小孔,炉子隔成两层,中间放入药丸,加炭火烧制。大火一炷香的时辰,后用文火煨至十二个时辰。取出洁白油腻的药丸研粉装入瓶中,用时取出来即可。”

“工序如此繁杂听得本宫头昏脑涨的,告诉本宫如何使用。”

“洗面时涂匀在脸上即可。”

“效果如何?”

肤如凝脂,手如荨黄。五六十岁的妇人看上去像二三十岁一样青春貌美。”

“甚好,本宫命你即刻率御医制作益母洗面方。越快越好!”

“是,娘娘。”

武则天望着眼前历经千锤百炼,龙章凤姿依旧如是的奇男子孟诜,不知怎地,心头突然掠过一丝忧恐。孟诜医术如此高明,会不会治愈皇上的宿疾呢?正是因为皇上宿疾缠身才无暇顾及政事,我才得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如皇上康体龙健,精力勃发,那会怎样?防患于未然,不得不防啊。

“本宫问你,是不是世间所有的疾病你都能治好?”

“微臣万不敢当。疾病千变万化,不可治愈的病和未探明的病不胜枚举。微臣只能穷尽一生之力与之抗争。”

“好了,本宫知道了。本宫乏了,你们退下吧。”

紫宸殿。

唐高宗的风疾又发作了。

孟诜被召至唐高宗龙榻前。

孟诜刚要为唐高宗施针,武则天突然怒道:“孟诜,这到底怎么回事?大大小小的病都难不倒你,唯独皇上的头风病久治不愈,为何?是你医术不精还是刻意为之想获取圣宠?”

孟诜回想起翁怀山叮嘱的话,给王公贵族看病的四难唐高宗都占了。不听医嘱,自已为是,喜怒无常,作息没有规律,饮食又没有节制,一会儿暴饮暴食,一会儿粒米不尽,全凭自己的兴起。如此,即便有一百个华佗再世也枉然。可是这些话只是想想,只能烂在肚子里,孟诜总不能说病治不好全在于皇上吧。病好医,人难医,人的习性不变,病医好了也会复发。

孟诜道:“皇上风疾迁延不愈,臣难辞其咎,臣愿领受责罚。”

武则天见时机已到,道:“本宫要你立下生死状,如这次再不治愈皇上,但凭本宫处置。”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莫须有的罪何患无辞?孟诜看出来了,无论立不立军令状这一回武则天一定要拿他开刀了。联想到上一回武则天忽然发问是不是所有的病都能治,再结合眼下的形势,孟诜对武则天的司马昭之心渐渐明了了胳膊不过大腿,立就立吧,听天由命。

孟诜立下生死状,给唐高宗施针,唐高宗暂时无恙。几日后又因为多饮了几杯头风复发,武则天做雷霆震怒之状,拿出孟诜立下的生死状狠狠地扔在孟诜的脸上。

孟诜,你还有何话可说?”

“大丈夫顶天立地,敢作敢当,微臣但凭娘娘发落。”

“好,本宫就欣赏你这股大义凛然的爽快劲儿。你就流放朔漠吧,就给那些常年驻守边疆的将士们看病。这是无上光荣、任重道远的事情,你可不要有怨言。”

武则天并不想要孟诜死,也舍不得他死,况日后自己身子有何差池还大有用处。武则天只想把孟诜发配得远远的,皇上鞭长莫及的地方,这样她就高枕无忧了。

“臣领命谢恩。”

孟诜当时还想,说不定在朔漠会遇上远游的师父也未可知。

孟诜流放朔漠的消息而走,很快传遍了整个尚药局尚药局上下无不扼腕叹息,真觉得这荣华富贵如过眼烟云,转瞬即逝。孟诜被众人仰望的日子还没过上多久又遭飞来横祸。唉,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啊。

最得意忘形的无非韦义仁莫属了,得知这个消息后心中大呼: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兴奋得辗转难眠,一夜不曾合眼,又找韦桓商议对策,让孟诜有去无回,在流放途中死于非命,永远除去孟诜这个心腹大患。不曾想,找遍了尚药局角角落落不见韦桓的影子。自从并州回来后,父子俩的关系每况愈下,僵在那里,谁也不想让一步,不说一句话,见面连招呼都不打了,形同陌路。韦义仁还想借这个机会打破僵局,修复一下与韦桓的关系呢。找不到韦桓,韦义仁只好自作主张,花重金买通了押解孟诜的两名士兵,让二人在途中寻找机会了结孟诜性命

人生终不过是聚少离多,孙若兰的乌发长出来还没过多久怎么又要离别了呢?难道此生注定与孟大哥无缘吗?此次不同往昔,孟诜一个人被放逐到那隔了千山万水的朔漠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够返回,也许一辈子再也回不来了。孙若兰愁肠百结,恨不能一同前往。

又是灞亭。杨柳岸晓风残月,又有枯藤老树昏,断肠人在天涯。孙若兰折柳相送,望着孟诜的背影久久不曾离去。风吹乱了自己的发,吹乱了自己的心,却吹不散浓浓的离愁。

破天荒的,韦桓也来为孟诜送行,却不能光明正大,只能偷偷摸摸。待众人走后,才跟在孟诜后面走了很久,很想叫住孟诜却始终开不了口。一直到城门口,才鼓足勇气大叫了一声:“大哥,珍重!”

孟诜先是诧异,熟悉而又陌生的呼唤,回头一望,认出了韦桓。立在那里,微微笑着,侠骨柔肠的孟诜竟为韦桓的这一声呼唤流下泪来。

“快走吧,孟大人!”押解孟诜的士兵许小兵催促道。

马后桃花马前雪,叫人如何不回头。再过一个山坡就再也望不到长安了。孟诜回头望,热泪汪汪。

另一位士兵张大山道:“孟大人,天黑之前得赶到前面的驿站。”

许小兵与张大山对孟诜倒也和和气气的,只是笑里藏了一把锋利的刀。

这一路跋山涉水,千里迢迢,会路过荒漠,路过戈壁,路过草原,然后抵达朔漠。

一场秋雨飘落下来,三人在一茅屋下避雨。

猛然间离了故国与亲人,孟诜多愁善感起来,情不自禁吟诵道:“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与此同时,孙若兰独上西楼,望尽天涯路。

前方就是一片广袤无垠的沙漠了,苍凉,辽阔,悲壮。依稀可见胡杨顽强地挺立于天地之间。

“必须在日落西山前走过这片沙漠,不然我们会冻死在荒漠。”

忽见一老妪背着一孩童匆匆跑来。孟诜见老妪慌张模样好心问道:“大娘,你这么匆忙是要去哪儿?”

“我孙子病了,要去那边的张郎中家看病。”老妪喘着粗气说。

“把孩子放下来,给我看看吧。”

“你是大夫吗?”

孟诜点点头。

“真是阿弥陀佛,谢天谢地。那就麻烦你给我孙子看看吧。”

惊喜的表情溢于言表,老妪忙不迭地放下孩子。

士兵许小兵却把长矛往孟诜面前一挡道:“不可以!孟大人。我们必须赶路,绝不能把时辰耗在别的事上!我可不想半夜露宿在沙漠之中,要是再来一场沙暴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孟诜道:“不碍事的,要不了多一会儿。你且休息片刻,稍安勿躁。”

“我说不行就不行!叫你一声大人算是对你客气了,你现在是大逆罪人,一切得听从于我!”

许小兵竟要耍起横来,眼珠子鼓了出来。

孟诜有看着张大山,张大山道:“就让孟大人给孩子看一看吧。”

“不行!走,快走!”

孟诜不说话,轻轻一抬,就把许小兵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挡在自己面前的长矛弄开了,许小兵竟不料孟诜有如此大的力气,恼羞成怒,竟举起长矛向孟诜后背戳来。心想,就这里了结了他,一了百了。说时迟那时快,孟诜头也没回,似乎后面长了眼睛似的,一把抓住了长矛。许小兵想把长矛抽出来,却丝毫不曾拔动。

许小兵大叫:“大山,还不快来帮我!”

张大山犹豫了一下,过去帮许小兵拔长矛,两人咬紧牙关,脸上的肉都拧成一团了,吃奶的力气也使出来了,长矛依然纹丝不动。孟诜不想与二人耗下去了,轻轻一抽,长矛就从二人手中脱落。二人一个趔趄,跌坐在地。孟诜朝前方用力一掷,长矛被掷出十丈开外。二人目瞪口呆。

孟诜气定神闲地走过去为孩子切脉

“不要紧的,孩子只是偶感风寒,发发汗就没事了。不用抓药,回去煮点生姜汤给孩子喝就可。”

“太谢谢大夫了。省得我再跑一趟了。不然来回折腾要一整天呢!”

老妪又背着孩子欢欢喜喜地走了。

孟诜给孩子切脉的时候,许小兵对张大山耳语道:“这人牛高马大,虎背熊腰,彪悍得很,不好对付。我们得智取,不得硬来。”

而张大山被孟诜的善良与正气震住了,真是豪侠一般的人物啊。许小兵的话他压根儿就没听进去。

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这么一折腾,天黑将下来,果真没有走出沙漠。更糟糕的是,三人竟然迷路了,走了很久发觉在原地打转。

许小兵又气又急又怕,真担心就这样横尸荒漠留下一堆白骨。早知如此,就不领这份苦差事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许小兵把怨气全部发泄在孟诜的身上,喋喋不休地用最恶毒的话咒骂孟诜孟诜充耳不闻,我行我素。

孟诜拿出牛皮水袋,仰起脖子饮了几口水,坐了下来又拿出又干又硬的烧饼啃了起来。

孟诜道:“你们俩还是节省点精力吧,不然半夜会冻死你们。”

许小兵大惊:“难不成要在这过夜?”

不过夜又能如何?没有光亮辨不清方向,瞎走只会越走越远。明日天亮再决定方向吧。”

张大山觉得孟诜说的在理,也坐了下来。许小兵胆小如,不敢单独行动,只好也一屁股坐下,拿出干粮大口大口地乱咬一通。后来一赌气,把未啃完的烧饼扔了。

风呼呼作响,沙漠里的风阴森可怕,如鬼哭狼嚎一般,许小兵心里直发麻。许小兵把身子紧紧靠在张大山的背上,用瑟瑟发抖的声音道:“会不会有鬼啊?”

张大山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许小兵又道:“现在有一壶就好了。既可壮胆又可驱寒。”

又冲孟诜发火道:“都怪你孟诜!要不是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们早就走过了沙漠,此刻正在被窝里舒舒服服睡大觉呢!”

子夜时分,沙漠的气温骤然下降。许小兵与张大山冷得直哆嗦。

许小兵自言自语道:“好冷……好冷……”

身不由己地走去抱张大山,张大山也受不了了,仿佛置身于窖里。两人抱作一团,相互取暖。

又过了一个时辰,度日如年,愈发冷了,许小兵厚着脸皮道:“孟诜……你……你……不冷吗?过来和我们一起抱着吧。”

孟诜没说话,把衣裳脱了,扔给二人。许小兵一把夺过披在自己的身上。

“大山,我身子单薄,衣服就让给我吧。”

孟诜又把里面的衣服脱了下来扔给张大山,许小兵贪得无厌还要去抢被孟诜喝住了。

“你要是再抢,你身上那件也别要了!”

张大山惊问道:“孟大人,这么冷你光着身子?”

“无妨。我习一下武就可。”

说完,孟诜就走到一边,练习起从侠医魏天刚那里学来的武术来。

过了一会儿,许小兵又道:“孟……孟大人,我感觉我快要……死了。求你……过来抱住我们吧。”

孟诜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走了过去。就像雄鹰展开双翅一样庇护着二人。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孟诜隐约觉得前方有高大的影子在晃动,于是走过去一看究竟。原来是一棵胡杨树。孟诜大喜,三下五除二折了一堆树枝,又捡了两块火石回到了原地。一会儿篝火燃烧了起来。二人兴奋不已,都夸孟诜脑子灵光。而张大山则被孟诜的舍己救人的大义感动得一塌糊涂。真是不明白,如此好的人一个人硬是被韦义仁说成无耻卑鄙小人,还要我们暗杀他,天理何在?

偎着温暖的篝火,许小兵与张大山二人迷迷糊糊睡去,许小兵还打起酣来。一轮旭日冉冉升起,如通红的火球。二人醒来,睁开惺忪的双眼见孟诜在忘我的晨练。孟诜平日里时刻不忘强身健体,拥有好的身体是做任何事的基础。闻鸡起舞,无论寒暑,风雨无阻,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许小兵与张大山见孟诜那优美娴熟、令人眼花缭乱的武功招式惊叹不已。许小兵更是叫苦连天,后悔不迭,当初韦义仁怎么就没告诉他孟诜有如此高深的武功呢?如此,就算孟诜手无寸,自己手持利刃也不是他的对手。怎么办?见机行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果真如许小兵所担忧的那样,接下来的日子毫无下手的机会,许小兵心急如焚,张大山却一副毫不在乎悠哉乐哉的模样。

也不知徒步了多少个时日,上了一个小山坡,眼前豁然开朗。绵延起伏的山脉,如大海一般碧波荡漾的草甸,天离自己如此的近,似乎轻轻一跃就可摘下那如棉絮一般的朵朵白云。孟诜壮怀激越,被雄奇壮美的草原风光迷住了,忆起失忆时琪公子向自己描述他草原家乡的壮美,那时孟诜就心驰神往了,不曾想还真有缘亲眼目睹了。也不知琪公子家在何方,现在过得如何。

远远的,看见有骏马在驰骋,牧马人唱着嘹亮悠扬的歌:“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孟诜被感动了,情不自禁地念道:“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孟诜热泪盈眶,心想,要是在如此壮美的地方度过余生也不失为人生一件快事。

“孟大人,前面就是阴山了,翻过阴山,我们的目的地就到了。”张大山道。

许小兵一听这话急火攻心,大事不妙啊,过了阴山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不行,一定得动手了。

许小兵提议姑且在阴山脚下留宿一晚,养精蓄锐,明日在翻越阴山。张大山知道许小兵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强烈反对,执意要一鼓作气翻过了阴山再休息。二人唇枪舌战,争得面红耳赤,只好由孟诜定夺。孟诜正沉醉于草原风光之中,欣然应允歇息一晚明日再走也不迟。

许小兵大获全胜,好不得意,冲张大山龇牙咧嘴的笑。突然内急,屁颠屁颠地跑到偏僻处方便。这一尿不打紧许小兵尿出来的是淡红的血,吓得三魂没了六魄,在古人的观念里,凡是见血的病都是大不吉利的。许小兵胡思乱想,这不会预示着我有血光之灾吧。

许小兵慌慌张张地跑回来,一张脸像苦瓜似的,道:“孟大人,救我,我病了。”

孟诜一惊,道:“好端端的犯什么病?”

“我刚才去方便,尿出血来了。”

孟诜宽心道:“不用大惊小怪,尿血是司空见惯的小病。把手伸过来,我替你把把脉。”

许小兵惊魂未定,畏畏缩缩地伸出手。孟诜目视前方,替许小兵切着脉。

“是不是经常怕冷?”

“是的。一年四季都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不然沙漠那一晚就不会和大山争抢你的衣服了。”

“你属于虚寒性体质,这一路又受了寒邪,导致虚寒性尿血。”

“要紧不?”

“跟我采药去。”

采药?哪里有药?”

“阴山!”孟诜往前一指,冲下了山坡。

许小兵在背后边追边叫:“什么药啊?”

艾草!”

三人去阴山采集艾草,采回来后寻了一牧民家煎汤药给许小兵喝。当晚许小兵尿血就止住了。大喜过望却不思图报,反而又寻思着如何除掉孟诜。对他来讲,在黄白之物诱惑面前任何恩情不堪一击。

黄昏,许小兵把张大山拉到无人处密谋。

许小兵贼眉眼道:“咱今晚就动手吧!”

“嗯。”张大山无动于衷,表情木然。

“趁孟诜熟睡之际咔嚓一声抹了他的脖子。咱明里斗不过他,暗里还算计不了他吗?”

张大山又“嗯”了一声。

“那就这么说定了!子时三刻,记住了,别误了时辰!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就在此一搏了!”

“一切听从你的安排。”张大山不露声色道。

是夜,万籁俱寂。草原的夜多么美妙与安详。星星睡去了,月亮也睡去了,牛儿马儿也睡去了,天地万物也睡了,孟诜也怀着愉悦的心情进入了梦乡。完全不曾料到身边暗藏杀机,他旁边躺着的是两只“狼“。许小兵佯装睡得如死猪一样,声如雷。张大山佯装沉沉地睡去。一切看起来那么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子时三刻,幽灵现身,魔鬼出动。许小兵蹑手蹑脚,猫着腰,手里紧紧攥着可以一刀致命的削如泥的鱼肠匕首。张大山跟在许小兵后面。许小兵全身都在冒冷汗,这种铤而走险的事还是头一遭。可以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如此时有任何的风吹草动,比如孟诜一个翻身他准会吓得屁滚尿流,跑得比兔子还快。还好,一切还是那么安静。

已到了孟诜的跟前,心快要蹦出来了。许小兵举起了刀,千钧一发之际,张大山突然倒戈相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刀架在了许小兵的脖子上。许小兵面如土灰,手中的匕首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万万不曾想到,螳螂捕蝉黄在后。也容不得他多想,张大山用力一割,许小兵的喉管就断了,血汩汩而出,一头倒了下去,挺尸了。

许小兵的惨叫惊醒了孟诜孟诜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

张大山跪在孟诜的面前,不断地磕头。

“孟大人,请饶恕小的,小的有罪。”

“起来说话。”

“韦大人要我们暗杀你……”

于是张大山把韦义仁的阴谋和盘托出。

孟诜倒也不震惊,只是替韦义仁感到悲哀,如此穷追不舍极尽邪恶之能事到底何时是个头啊。又想起临行前韦桓的送别,看来分别时的眼泪白为他流了,还是屡教不改。这回孟诜还真误会韦桓了,此次暗杀他的事与韦桓毫无瓜葛。韦桓至今也还蒙在鼓里呢。

孟诜惊问道:“你把许小兵杀了?”

“我不杀他,他就会杀大人。为保大人周全,小的逼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为何不早点告诉我韦义仁的阴谋。”

“小的,小的也是在最后关头幡然悔悟的,被大人的德行所感动才改变了主意。”

“把许小兵好生埋了吧。”

“是。大人。”

边埋许小兵,张大山边在心里嘀咕:许小兵,你休得怪我。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你忘恩负义,恩将仇报。要不是孟大人你早就冻死在荒漠了。孟大人还好心为你治病,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还这般对待孟大人。赶紧走吧,下你的十八层地狱去,别阴魂不散,就算你变成厉鬼来找我,我也不怕你。我张大山烂命一条,有种来拿。

张大山为弥补罪过,誓言要效命孟诜于鞍前马后,生死相随。

二人翻过了阴山,疲惫不堪,打算小憩一会儿。张大山去附近的小河边打水,回来一看,孟诜躺在草地上睡了过去。张大山也打算睡一会儿,刚坐在地上,猛不丁地抬头,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一只凶猛的豺狼正恶狠狠地盯着他呢,路出尖利的獠牙,随时要扑过来的样子。张大山见孟诜睡得正香也没叫醒他,以为凭自己的身手对付区区一只狼不在话下。

为不误伤着熟睡的孟诜,张大山把狼引到了一边。

张大山掏出了明晃晃的匕首,“来吧,畜生!”

狼的眼睛发出绿幽幽的光,心里盘算着该从哪个角度把张大山扑倒。只要结果了张大山,孟诜自然也会成为它的美餐了。

狼迅猛地扑了过来,张大山只觉耳边刮过一股急利的风,张大山眼明手快躲过这致命一击。

张大山挥舞着手中的匕首,一步一步向狼靠近,狼一步一步后退。张大山想以退为进,故意装作害怕的样子,急剧地后退几步,想麻痹狼。狼果真上当了,快速向前了几步。张大山猛地冲过去,一刀直刺狼的眼睛,但被狡猾的狼一跃,躲了过去。

狼刚着地又反身向张大山扑过来,张大山躲闪不及被狼咬到了右臂。匕首从手中滑落,血流了一地。没了匕首,狼就更肆无忌惮了,对张大山起猛攻。张大山也发了狠,咬牙切齿,誓死与狼同归于尽,不顾一切地像风一样扑了过去。狼看走了眼,被张大山抓住了前腿。张大山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把狼掷出老远。那只狼在空中灵巧地翻了几个跟斗,稳稳当当地落了地。

右臂的血一直在流,张大山的体力渐渐不支,还没来得及喘息口气,狼又扑了过来。很不幸,左臂也被狼咬掉了一大块肉。张大山疼痛难忍,哎呦一声,跪在了地上,连招架之功也没了。狼再一次扑了过来,张大山任其疯狂地撕咬,瞬间血肉模糊。

孟诜醒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飞也似的跃了过去,猛地一脚把狼踢出三米开外。狼感觉到五脏六腑都快被孟诜震裂了,完全不曾想到孟诜有这等气力。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到嘴的肥肉就这样没了,它岂能甘心?狼抖了抖身子向孟诜扑来,但元气大伤,动作迟缓了许多。孟诜面无惧色,也不躲闪,等狼扑近的时手轻巧地抓住了狼的腿,在空中挥舞着,画了几个圆弧,然后把狼狠狠地摔在地上。

狼瞬间死去了一般,一动不动,其实在装死。待孟诜转过身去观看张大山之际,狼做最后的负隅顽抗,朝孟诜扑过来。孟诜眼观四方,耳听八面,感觉到后面有风,头也没回,飞起一脚,正中狼的心窝。狼重重地跌落在地,吐血而亡。

孟诜把奄奄一息的张大山扶起,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怀里,用手抹去他脸上的血。

“大山,你为何这般傻?为何不叫醒我?”

“大人……大山不中用……大山只想让大人多睡一会儿……”

“大山,你别说话了。我现在就为你包扎伤口……”

“不用了,大人。就算大罗神仙在此也无力回天了……”

孟诜心痛如绞,喉头哽塞,说不出话来。

“大人,大山不能陪你了。你保重……今天的天好蓝……”

张大山说完最后一个字,头一歪,永远地倒在了孟诜的怀里。

孟诜悲呼一声:“大山!”泪如泉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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