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男,80岁,数天前开始有外感症状,头痛,恶寒,发热,体温39.6 ℃。送至医院急诊,第2天住院。CXR和CT 检查显示肺部有少量阴影。给予抗生素、解热镇痛药、穿心莲静脉滴注,体温稍降低, 4~5 h后又升到39.6 ℃。 微汗不畅,心烦,口苦,咽干,寒战, 舌红苔黄腻。中药用金银花、炒麦芽、苦杏仁、茯苓、芦根、淡竹叶、连翘、薏苡仁、建曲、白术、炒牛蒡子、麦冬、青蒿、冬瓜子、太子参、甘草、淡豆豉和枳壳。一群友根据外感症状及口苦、咽干和寒战等症状提出“伤寒少阳病”的诊断;还有群友提出以小柴胡汤加减化裁治疗。 因为海外中医们散居于世界各地,缺乏该病例的完整资料,钱伟华(瑞士)要求提供四诊资料。吴潜智(奥斯汀)也提出要看舌图,认为此时的舌象对诊断十分关键和重要。马寿椿要求:能否提供更多的脉证,有无斑疹?是否口渴?二便、饮食情况?脉象?发热有无规律?。汪世平(南非)提出明确病因,是否流行病和传染病以及肺部感染情况等。 马寿椿提出:此病当按温病进行辨治。他认为,伤寒少阳病与温病三焦有所交集,历来混淆。虽伤寒少阳病与温病三焦同有寒热,甚至寒战,口苦咽干,但是病邪不同,少阳之邪为半表半里之热,不夹湿;温病之三焦必夹湿,为湿热。少阳之治用小柴胡汤和解,温病三焦则非也。马寿椿根据叶天士关于“再论气病有不传血分,而邪留三焦,亦如伤寒中少阳病也。彼则和解表里之半,此则分消上下之势,随证变法,如近时杏、朴、苓等类,或如温胆汤之走泄。因其仍在气分,犹可望其战汗之门户,转虐之机括”的论述,和吴鞠通以三仁汤为主治的论述,首先提出此案为邪在三焦而非少阳。 几个小时后,病人家属提供了舌图,证实了马寿椿在第一时间里所做出的诊断。病人当时舌体略胖,舌质红绛,苔厚黄腻秽浊,舌边尖红,少苔,少津。 图1 舌图I (大汗后4~5 h左右,病人又开始寒战,体温升高,半小时前体温39.9 ℃) 郑信一(新西兰)指出:从舌象上来看,夹湿较重。邓勇(凤凰城)提出:从舌象上看,舌质绛红,苔黄厚腻,明显湿温于上中二焦,又以上焦为主,且热重于湿,清热化湿是重点。 刘国晖(波特兰)提出:此病不宜从伤寒少阳治疗,宜从温病湿温着手。虽然伤寒论第96条和105条有涉及三焦水液代谢而有小便不利者,但所出方皆小柴胡类,升提有余,恐发汗(升提)则神昏耳聋。故小柴胡汤类不宜(《温病条辨》)。 吴潜智感叹:若大家在第一时间就看到舌图,那么,就算一个初学伤寒和温病的人也不会根据一个 “红绛舌,少津”和 “厚黄腻秽浊苔”去诊断伤寒少阳病。4h后的舌图起到了拨云见日的关键作用。大家现在都认为应该按温病进行辨治。这个病案为今后教授 “诊法与辨证的关系”提供了非常鲜活的素材。诊断,先有 “诊”,后才能“断”,“断”就是一个辨证的过程。如果四诊的资料收集不全或不及时,就难免出现辨证的失误。 汪世平(南非)提出:在没有足够的临床资料的情况下,也就是说没有确切的辨证诊断依据时,最好不用经方,而用时方是比较安全的;其次,对于高热病人,如果没有足够的把握之前,最好不要选用经方;再者,高龄患者,正气已虚,若无十足的把握,应该在治疗中观察病人的反应,积累可靠的观察资料。经方如果对症,那可以立竿见影,反之若有参差,也可以急转直下,所以有时投石问路,在治疗过程中也是必要的。 焦点二 应用三焦辨治还是卫气营血辨治 诊断既已确定,治疗便成为讨论的重心。在看过第一张舌图之后,马寿椿立即指出,该病人目前既非小柴胡汤证,又非三仁汤证。郑信一提出:据舌象辨证为湿热并重,且耗伤阴液,故治以清热解毒,利湿化浊。方用甘露消毒丹,佐以芦根清热生津,除秽化浊。 刘鸿(旧金山)认为可以在上方中加黄芩。程式(丹佛)提出:基本同意按湿温论治的原则,以甘露消毒丹合蒿芩清胆汤加减为宜。当以青蒿、黄芩、竹茹、茵陈、碧玉散为主。 邓勇进一步对具体的用药提出了建议:从舌象上看,舌质绛红,苔黄厚腻,明显湿温在上焦、中焦,又以上焦为主,且热重于湿,清热化湿是重点,化湿又重在芳香化湿与苦温燥湿,淡渗利湿次之,如藿香、佩兰、蒄仁、陈皮,苍术、茵陈、薏苡仁、茯苓等;清热又以黄芩等湿热两清为主,而少考虑石膏、知母之辈。适当配伍少许开宣肺气药味,如杏仁、桔梗之类也有助益。由于热重于湿,故比较同意郑信一的看法,以甘露消毒丹为基础加减化裁;或在三仁汤基础上加强清热及芳化上焦的力度。舌虽红绛,但无逆传心包症状,故不考虑犀角、生地黄、牡丹皮等凉血之品来退烧。总之,谨守湿热病机,位在上中二焦又以上焦为主建立治法,灵活选方用药,对退烧多有一定效果。 马寿椿将院方此时的用药概括为5组:清透药,如青蒿、金银花、葛根、柴胡等;清气分热之药,如石膏、知母、黄芩等;养阴生津复正,如桑白皮、地骨皮、太子参等;祛痰之品,如茯苓、半夏、竹茹等;凉血散血的牡丹皮、山楂等。他认为其用药思路与大家的讨论基本一致。 邓勇认为这些药是针对阴阳经热+湿温少阳+营分热+气阴伤而设。 刘国晖则认为院方的处方是以明朝陶华《伤寒六书》柴葛解肌汤合蒿芩清胆汤,达到表里双解的目的。 焦点三 是否已经入营
第2天,患者大汗后4~5 h,开始寒战,体温升高,半小时前 39.9 ℃。因当天已使用了大剂量的解热镇痛药,也使用了激素,不敢再用药,仅物理冰袋降温。患者平素体健,年轻时患过急性黄胆肝炎,治愈。曾患肺结核,后钙化。1个月前,因头晕,收缩压达 160 mmHg,予降压药治疗,目前收缩压维持在120 mmHg左右。患者体质偏热,有时有头痛脑热,但从未持续高热达4~5 d。刘国晖提出:从舌象看,舌质深红,显然非气分所独有,似有向心营发展趋势,而舌苔已有老黄-灰色,乃至黑色而少津,热毒较深而津液已伤。 邓勇对是否入营表达了自己不同的看法:单看刚发出的舌象,的确似热结胃肠,津伤液耗,但结合病史,先前的舌象,是否仍属湿热?治病必求其因,如何明确病因,理顺主次,才能正本清源,取得疗效呢?再问渴欲饮否?伤寒阳明经、腑证,温病热在气分,多大渴欲冷饮。渴而欲少量温热水可为夹湿之象?邓勇认为:除舌质绛红之外,难见深入营血或逆传心包征象,神志、皮肤、动态上均缺乏证据,且新传出舌质已不再红绛。初期,湿温在卫分气分,现阶段以气分为主,三焦辨证病位仍在上中二焦,下焦肝肾症状亦不明显。总之,上焦湿温仍为证候症结所在,除清热化湿之外,开宣肺气,清泻肺热也应考虑,也许不久之后,还会产生痰热,桔梗、黄芩、鱼腥草、芦根等的针对证。邓勇根据最新上传的舌图,仍坚持原先的观点,认为此乃湿温病上中二焦。现阶段,表证已解 (无恶寒、寒战等),湿热由上焦顺传中焦,上焦湿热壅肺,肺气失宣(咳嗽已现,应询问加重否?咳痰量色质、兼胸闷胸痛否及呼吸情况等),中焦湿热胶着,湿遏热伏,高热不退,同时又化燥伤阴(新传舌图明显干燥少津)。上焦中焦病是现阶段证候症结所在,湿热仍为致病主因,故坚定不移地以清化湿热为重点,兼以养阴生(升)津。治上焦清泻肺热,开宣肺气,气行则湿行;治中焦调理脾胃,脾运则湿去,甘露消毒丹、三仁汤、王氏连朴饮都可选,但应体现上面提到的治疗原则。他倾向于用甘露消毒丹为基础方加减,因其偏重于上中二焦,以黄芩、鱼腥草、芦根、桔梗、杏仁等清肺热利肺气;藿香、佩兰、茵陈、蔲仁、陈皮、茯苓等芳香苦温淡渗以化上中焦之湿邪;芦根以固护阴津。有些药要重用,如黃芩、鱼腥草等;若痰热壅肺(问咳痰胸痛等情况)加瓜蒌皮、浙贝母等,并适当增加芦根用量。上焦病并无逆传心包之象,传变实属顺传。 王宗瑶(北卡)根据病人神清,无心烦懊恼之证,皮肤也无瘀斑,认为尚未入营,与邓勇持类似的观点。 图2 舌图II (距第1张图片7 h之后。体温39.9 ℃,大便每日1次,略稀。今日病人在阿司匹林静脉滴注后,又出一身大汗。汗后2~3 h内,体温又从38℃到39.9℃) 马寿椿提出:从第1次舌象到第2次舌象的变化,说明了两个问题。首先,发汗和抗生素起到了透热转气的正面作用,从营透气。其次,付出的代价是伤津,而温病最怕伤津,好在患者身体素质尚好,挺过了这一关。从第3次舌象看,患者已好转,已成功地由初入营分透转气分。 李继福(新西兰)认同马老关于湿温的诊断结论,认为发热、苔浊腻是其特征。热伤津液,也已出现。但不能忽视高热、舌绛、便结这三点。因此,他认为热在气分,热毒深重,就算未入营血,亦已波及营血了,且有热结。 汪世平结合自己多年临床治疗热病的经验,认为水牛角粉、牡丹皮、羚羊角粉、白茅根、芦根、石膏、大黄等药是中药里面的将军,能斩关夺将,热病非它们不可。 刘鸿(旧金山)提出:在中药治疗之时兼以用针灸拔罐或刮痧等,有时可收立竿见影之效。以阳明、少阳胆经,膀胱经泻法为主。根据前后舌象变化,她认为此病人过去身体素质不错,且目前舌象及体征仍然提示热毒侵袭,但早已没有卫分之象。“血汗同源”,所以千万不宜再发汗。但其热毒湿之象需要有渠道而出,才可达到新的平衡,而病人有些溏泄乃是提示身体有湿,或是其身体自行排出热毒之征象,此时宜稍加微泻之法以利湿,可较利于加强除湿泻热解毒,前提是此病人体质尚可。 焦点四 湿温病是否可用下法 在看过第一张舌图,大家倾向于使用“甘露消毒丹”的时候,刘国晖力排众议,提出了不同的治疗方案。他说:温病有少阳三焦一说,代表方如程式所说喻根初的蒿芩清胆汤。从病人发热特点看,有如《温病条辨》在黄芩滑石汤下所说“汗出热解,继而复热”的湿热发热特点,口渴少饮亦然。但从舌头看,舌质深红,显然非气分所独有,似有向心营发展趋势,而舌苔已有老黄-灰色,乃至黑色而少津,热毒较深而津液已伤。这又显然非蒿芩清胆汤和/或甘露消毒丹所包揽。观之大便,已经一日不通。故建议宜先通腑彻热为先,可仿叶桂《温证论治》用小承气合蒿芩清胆汤一试。若欲急为退烧,可用熟大黄5g煎,吞服3g紫雪丹,3次/d。不论用何种方法,以一日2~3次便溏为准。若便溏超过五次或水样便,应立即减少大黄用量。便通热退,腻浊苔去后,再通利三焦,分消湿热。 高耀华(温哥华)提出:湿温发热,病在气分,因年老故湿热互结胃肠现象便结不典型,但从发热现象看为典型的温热胶着,朝轻暮重的弛张热型,且舌苔黄,分解湿热的治疗当前,她的经验是先通下使热有出路可用石膏、芒硝等泄热不太伤阴之药,量要稍大,中病即止(观目前舌象还是可下),遂予小柴胡汤、蒿芩清胆汤之类加重利湿药泽泻、淡竹叶、车前子会有效,泻后,即予养阴。 周光英(波特兰)认为:清营汤、麻杏石膏汤等都比较常用。从舌象上看,病人身体素质还可以,所以适当的通腑泄热(大黄、芒硝)也可适当运用,但要掌握剂量,输液配合,预防津液丢失,所以在这点上同意高耀华的意见。另外她也同意汪世平老师的意见,这是一个远程的病人,四诊资料不全,处方用药不能偏之过极,适当考虑寒热并用,虚实兼顾。最后,病人同时接受大剂量抗生素及西药治疗,可能影响舌苔和导致胃肠道反应。针对该病人的病情,适当运用通腑泄热的方法;种种迹象表明,病人体质尚可,高烧不退,现住院治疗,可随时观察病情变化,所以在用经方的同时加入适量炒大黄,配合利湿等治法,也可收到更快的效果,况且大剂量的西药毒素停留体内,确实需要多种途径清出热、毒、湿、痰。 傅西宁根据病人大便时稀,引家父之语“切记湿温忌下,下之则洞泄不止”。吴潜智赞成此说,认为应用下法“釜底抽薪”未尝不可,但连日便稀溏令人顿感踌躇,担心徒伤津气;且的确未见更多应用下法的指征,感觉病人远非“热结旁流”可比。从舌象上看,近期便秘或为津伤所致。他赞同在红绛舌时急用下法以泄其热毒,救其阴液,如刘国晖、跃华和周光英所说。但现在不能用,因为证变了。所谓的证包括了时间、空间/病位和正邪消长等三大要素。许扬(澳大利亚)认为对于没有阳明腑证的大便稀溏,泻下的分寸很重要;对反复高烧伴汗出数日,清泻湿热和补益气阴也要拿捏妥当。 邓勇在坚持认为该病病位在上中二焦的同时,认为湿温顺传中焦后化燥伤津,但并无热结胃肠,腑气不通,痞满燥实坚等征象(发病之日起即大便日一次,便稀,乃脾胃湿热的主症之一),又考虑患者年龄80岁,连续高热多日,又西医过汗,气阴两虚之象略显(疲倦乏力),故对攻下中焦热结或湿热胶着持保留意见,现阶段不应考虑。总之,治病必求其本,谨守病机,抓住症结,明确主攻方向,建立治则,灵活选方用药,适当加减化裁,问题会更容易迎刃而解。经验告诉我们,临床切忌面面俱到,失去重点。 刘国晖对温病下法进行了诠释:温病下法并非像伤寒下法针对燥结。就他个人的理解,下法适用于一切肠道有形实邪(燥屎、食积、瘀血、湿热等)。叶桂《温证论治》所言小承气类即治疗湿热。 焦点五: 疾病的转归和预后 刘国晖提出神清纳增是向愈之象。但从舌红苔中后仍黄腻略黑,恐属“炉烟虽熄,灰中有火”,不知腹部和大便如何,应密切观察当日深夜和次日体温。 图 3 舌图III (距第1张舌图17 h。停用了阿司匹林,无大汗,神清神倦,最高体温仍在39.6~39.9 ℃) 马寿椿提出: 就最近一次的舌象来看,应诊断为温病,气分证,热夹湿,热重于湿。邪已渐退,津液已渐回生。治当清气透热,化湿,兼固护正气津液。 在这个原则下用针用药,以药为主,针灸为辅。温病的几个阶段,病邪有不同出路:卫分,汗法祛邪,邪从汗解;邪在气分清气,邪从清凉或芳化而解;腑实,邪随泻下而解;血分,邪随凉血散血而解。都是出路。在看到病人最后一次舌图之后,马寿椿大胆预测,该病人将出现“竹叶石膏汤”证。 刘国晖提出:薛雪在《湿热篇》第1条自注就清楚地将此病病位和传变陈述:湿热病属阳明太阴经者居多,中气实则病在阳明,中气虚则病在太阴。病在二经之表者,多兼少阳三焦,病在二经之里者,每兼厥阴风木。以少阳厥阴同司相火,阳明太阴湿热内郁,郁甚则少火皆成壮火,而表里上下充斥肆逆,故是证最易耳聋、干呕、发痉、发厥。从患者的病情看,是在太阴阳明表,即少阳三焦,病尚浅,气分为主。但为什么热毒炽盛,他认为乃由于患者素有高血压-少阳厥阴相火旺所致。加上病已去表就里,两次大汗,热少散而湿留,故汗出热解,继而复热,伤及津液。另外,患者昨日大便稀,已从一日一次增加到一日二次。其因何在?他认为是20 g石膏质重大寒所致。此时大便溏,有点类似《伤寒论》阳明篇191条便溏从阳明渐至太阴传变。基于此,此时可能进一步损伤脾阳的药如大黄、滑石要慎用。 邓勇提出:新传舌图的见舌体红,舌尖红绛,干燥少津有裂纹,苔黄白相间,微厚腻,显示仍然有热、有湿及津伤,舌尖红绛,咳嗽吐白浓痰,说明上焦湿温,又有痰热壅肺,肺失宣肃;大便成形不稀,表示湿阻中焦,脾失运化有所好转,估计食欲消化等会有所改进。总的来说,病情好转不少,病机仍为上中焦湿热,化燥伤津,气阴两伤,又有痰热阻肺,咳嗽吐白浓痰,估计痰量会逐渐增多,邪气排出后,病情会进一缓解。 焦点六 温病夹湿应该如何养阴生津 图4 舌图IV (距第1张舌图30 h后,精神及胃口均有好转) 吴潜智认为:观近日舌象,较前日大有进步,舌质介于淡红和鲜红之间,苔虽黄,但呈嫩黄色,无老黄之感,且不厚腻(或许微腻),说明病人虽然年纪较大,但一直胃口较好,挺过了最难的关口。惟目前湿热㬵着,热略重于湿,且伤津明显,他认为目前吴鞠通之黄芩滑石汤(黄芩、滑石、茯苓、大腹皮、白蔻仁、通草、猪苓)或王孟英之王氏连朴饮皆宜。两方均可加芦根、天花粉等生津而不碍湿之品。目前需恢复中焦气机宣畅,借助病人胃气尚可之机,因势利导,不事攻逐利下,可使升降复常,则水湿自化。 邓勇根据病情及舌象,认为现阶段湿温已逐步退去,而气阴两伤,余热未尽为主要病机,且肺感染病灶尚未痊愈,从舌尖红绛、苔腻及咳吐白浓痰提示痰热薀肺,当以清热化痰,宣肃肺气,气阴双补,兼清余热为治则,以《医方考》 的清气化痰汤合《伤寒论》的竹叶石膏汤,随症加减化裁,以把握正确的大方向。 吴潜智提出:当此之际,热要清,湿要利,津液更要护。泻下的时机已过(红绛舌阶段当用)。从顾护阴液的角度看,目前攻逐有风险,泻下宜谨慎。攻逐泻下对津液的伤害甚于发汗,因其对脾胃生化之源亦带来伤害,加之津液丢失,造成的是双重伤害。津液对人体十分重要。津液具有滋养,濡润的作用,是血液的组成部分。其实,在大多数的外感疾病中,津液是治疗的重要组成部分。汗、吐、下各法,都依靠津液作为载体,来达到祛邪外出的目的。世人尽知温邪伤津,温病后期当养阴生津。其实仲景师亦如此。他认为阳明病有“太阳阳明”“正阳阳明”和 “少阳阳明”,或因邪热伤津,或因汗下伤津,皆使胃中津液不足而致。自始至终,病人的舌象均提示津液亏损。倘若能调理中焦,恢复气机气化,则津液来复,各种热、毒、湿、痰和毒素或从自然汗解,或从二便而出。他着重强调本阶段恢复中焦气机气化功能和顾护津液的重要性。 焦点七 三焦与三焦的关系 邓勇根据以下证据做出湿温病诊断:(1)汗出热不退,(2)虽高热却只微渴,仅欲少量温水,(3)大便稀,一日一次,(4)典型的苔黄浊厚腻,随后选择了三焦辨证为指导,初步判断:外感湿温,上焦受邪,顺传中焦,湿热化燥伤津(舌干燥少津,且持续高热、退烧西药过汗等)。排除逆传心包(除舌绛红外,无神志症状、无斑疹或斑疹隐现、无异常动态),又因无大便不通、无痞满燥湿坚等,又排除热结胃肠、阳明腑实。如果湿温病上焦顺传中焦,热重于湿,化燥伤津证候诊断成立的话,清热化湿自然成为治疗重点,兼以养阴生津。 图 5 舌图V (距第1张舌图约40 h后。病人的病情已趋稳定, 过去17 h的体温变化是:38.0 ℃, 38.2 ℃, 38.5 ℃, 37.6 ℃, 37.6 ℃, 37.2 ℃, 37.0 ℃。大便日一次,成型不稀,小便淡黄并夹似啤酒样的泡沫,咳嗽,有少许白浓痰。) 结束语 马寿椿对此次病案讨论进行了总结:当前处理急重症病人,主要是以西医为主,其次中西结合,中医的机会越来越少。有鉴于此, 我们都很珍惜这次难得的机会,这次讨论,让海外校友们重温了温病经典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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